幾場或混亂或甜蜜或無知無覺的睡夢後,日曆已然翻飛了五頁。葉淩檢查了一下信息素濃度表,已經降到發情期界限下了,雙倍的抑制劑和萃取液合力讓這次發情期不那麼難熬了些,就是不知功勞該算在誰頭上。
當然,一丢丢發情熱還是有的,但比起不做任何措施下沒人插就五内俱焚六神無主七竅生煙的程度還是好上很多很多了。
葉淩縮在被子裡磨蹭了好一會,才擡起綿軟的四肢,簡單收拾了一下身上,内線撥給馮宛澄讓她帶點吃的來找自己。
家裡能果腹的除了幾包幹巴到掉渣的餅幹外就隻有幾支營養補充液,還是他不喜歡的口味。在餓死和噎死中糾結了半天,葉淩選擇一半一半,他拆開餅幹包裝浸泡在倒出來的補充液裡,難吃程度堪比嚼一坨泡過雨水的報紙。
所以拎着兩大袋超市購物袋的馮宛澄閃現到他家門前時,葉淩激動得要哭出聲了。
一個好老闆表達對你工作能力的贊賞就是拍闆漲薪,比畫大餅強上百倍。馮宛澄笑着拎着裝滿果蔬肉菜的塑料袋走進廚房,剩下滿滿一袋零食供葉淩自助。
“你做什麼菜?”葉淩風卷殘雲吞了幾個果凍,拆散膨化食品的封口,走到廚房門前問。
“點菜吧,我來做。”
葉淩便報出一串菜名,眼前這個賢惠姑娘點頭說好,分類收拾好菜肉又撿出要用到的幾樣來,剩下的放冰箱裡,打個電話就有專門的廚子上門做晚飯。
馮宛澄準備去洗菜,葉淩看見眼熟的包裝盒,連忙道:“算了,還是煮餃子吃吧,我好久沒吃阿姨的手藝了。”
宛澄媽媽包的餃子堪稱一絕,可惜他不會煮。
“芹菜豬肉還是香菇豬肉的?”宛澄伸出的手從善如流轉了個方向。
“都要。”反正都好吃。
葉淩心情很不錯,纡尊降貴幫忙給餃子湯調味。廚房殺手看不懂瓶瓶罐罐的調味品,但能聽懂人話,宛澄指哪個就拿哪個,讓放幾勺就放幾勺。
等餃子熱湯下肚,馮宛澄整理好了廚房又往卧室走去,“要我收拾床嗎?”
雖然是一起長大的情分,但男女有别,葉淩又是剛過發情期的omega,馮宛澄還是守着他的顔面問。
“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馮宛澄點點頭,走進房間也沒碰床褥,收拾了垃圾就出來,葉淩正躺在沙發裡攥着遙控器,邊看闖關真人秀邊吃棒棒糖。
“喏。”她把葉淩的手機遞給他,後者随手一丢,捏着糖棍問:“找過那家釘子戶了嗎?什麼情況?”
嚴格意義上說城南冶煉廠工程不算流産,頂多算他懷了兩個月就被迫中止妊娠,眼睜睜看着投入大量心血的項目胎死腹中。利欲熏心死A癌盤踞的董事會固然罪無可恕,更讓人可氣的是反複無常的小人。
“問過了,這家戶主叫周智榮,當年征收拆遷戶集體補償意見的時候,他們一家也簽過字,但是後來又反悔了,想多要一半的補償款。”
葉淩含着糖,接過她整理的資料翻了翻,“拿産權這麼老的房子喊價,真敢啊。”
“他們要求的補償是折算市場價的二點四倍,要求一次結清,态度很急迫,而且是私下和負責人說的。”
“很缺錢?”
“嗯。多子女家庭,父親在外務工,母親癱瘓在床,還有個小孩是重病醫療補助對象,為了治病欠了很多債。”馮宛澄道,“出于人道主義,我們給出的方案是多付百分之六的補償款,他們拒絕了,說湊不夠手術費。”
總結來說,就是很慘很慘很慘,慘到這種地步,大約老天也不忍心,讓他們撞大運上了拆遷名單,可以拿到超出市場價的補償款。但由于對方的要求實在離譜,這兩全其美皆大歡喜的好事也就泡湯了。推土機會按照計劃推平除此以外的所有建築,讓那個貧苦家庭賴以為生的小房子成為一襲華美長袍上尴尬的小補丁……聽着很冷血無情,但商人重利,多餘的同情心是浮動線外的百分之六,超過這個數,所有的耐心都将收回。
葉淩翻過最後一頁,資料上戶主的照片是肉眼可見的衰老疲憊。他沒說什麼,這是正确的處理方式,換成他也會這麼做。
“那家人還住在那裡嗎?”
“嗯。”
葉淩笑了,“如果我沒休假,他們大概會過得更順心一點吧?”
“呃……為什麼?”
“房子起碼能賣得比現在貴一點。”
馮宛澄沉默了。城南項目無限延期,周邊渴望房産升值的心碎了一地,拿到補償款的人家還好,甯死不屈的釘子戶可就不一定了,那是真真的得不償失。
葉淩合上資料還給她。馮宛澄随便收拾了下客廳,把零食整整齊齊放進食品櫃,才對沙發上四仰八叉躺着的老闆說:“我走了。”
“拜拜。路上小心。”葉淩抱着抱枕滾了一圈,難得把眼睛從電視上移開,朝她揮舞雙手。
女助理笑着搖搖頭走了。
等她走了一會兒,綜藝也進了廣告,葉淩才慢慢坐起來。
……等一下,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他眼珠轉向不遠處的孤零零的手機,腦袋突然嗡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