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婵逸依舊面上含笑,手裡輕捏着盞蓋刮着茶盞邊緣,寂靜的宴席隻聽得到這個聲音,讓人心生恐懼。
來人匆忙拿來記冊,她急忙翻着,可是無論如何都看不見那個名字。
不可能。
怎麼會?
再這樣下去事情隻會越鬧越大,這時有人忍不住圓場:“這不過是樂姬一派胡言,陛下還是不要信以為真,不如将此人處理,避免讓郡主的清譽受損。”
見此路不通,她豁出去将所有的可能都說出來。
“那人身上有一個極為特殊的胎記,不管用什麼辦法都無法祛除!我用我的性命起誓她就是那個人。”
胎記?
楚婵逸手臂上的那朵花!
燕娘強忍震驚,若是她被揭穿隻有一死,而她自己也會被牽連。
想起一開始楚婵逸問她是否有辦法祛除手臂上的那朵花,她當時隻以為是胎記便也沒多想,對她來說輕而易舉,沒成想居然救了她一命。
所以楚婵逸一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才會這麼問,可是如果這個人不是自己呢?有人會認出來這個烙印,又或者會起疑告密,那她也難逃一死。
所以楚婵逸是信任她的。
她不确定,但是這一關她相信能安然度過。
畢竟這個人是楚禅逸。
拉扯許久,無人再言,生怕禍從口出。
“你要如何解釋?”
威嚴之下,楚禅逸沒有惶恐也沒有慌亂,更不屑于求饒。
她起身一步步走向跪在地上的樂姬,多年不見,楚禅逸還是認出了這個人。
楚禅逸自認睚眦必報,但畢竟有些往事猶過往雲煙,執着隻會被困在原地,所以她不願去回憶,更不懶得去追究。
可是命運總是弄人,将她的仇人送到面前來,将她的傷疤狠狠剖開,為什麼總是要這樣呢?
為什麼總是逼她?
直到她的雙手鮮血淋漓。
“我沒什麼好解釋的,若陛下要定罪,禅逸隻能跪地謝恩。”
楚禅逸直視甯以昭,就像她對任何事情都無所畏懼那樣,甯以昭看不透她,明明是經自己一手養成的暗衛,怎麼讓她有無法控制的感覺。
和她的五妹一樣令人生厭,可是每當楚禅逸忠心耿耿地看向她,卑躬屈膝的模樣就像是看到甯以羨的影子。
滿腹詭計,道貌岸然。
她确實很喜歡楚禅逸,但是她不喜歡楚禅逸有甯以羨的影子。
甯以昭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若你能讓衆人信服,此人任你處置。”
這是鏟除郡主的最佳時機,一些與楚禅逸作對的黨羽開始蠢蠢欲動。
“明晖郡主是陛下最為重視之人,怎可三言兩語定罪,郡主一定要為自己撇清才是。”
宴席上愈發吵鬧,甯以羨也不免看向楚禅逸,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她這位侄女,以往也隻是聽說,楚禅逸及笄那日她也隻是走個過場便離席。
傳聞她對楚禅逸落井下石也不過是聽到一些人議論并無圓場,卻被人傳出不和,甯以羨對此也不曾表态,傳聞的事情又有多少真假。
這次也是一樣,她不過一個見證者,就有什麼必要插手此事。
“陛下信我嗎?”
楚禅逸隻問一句,燕娘實在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與她人一般以為她在賭氣。
顯然甯以昭也以為她隻是賭氣,想讓楚禅逸趁亂踏入陷阱。
“朕自然信你。”
楚禅逸沒有如衆人想的露出委屈的模樣,反而笑了。
信任,在她們皇室口中就是那麼輕易。
謝恩過後,被拉去刑場當衆斬頭的數不勝數。
她真的很怕,怕自己又像在燕州那樣死在亂葬崗裡。
被利箭穿過心髒很痛,但更痛的是她還沒死透時被萬劍穿身,斷氣時眼睛都沒能閉上。
身在京都的日子裡,她沒有一日是不需要戴着面具,年少時最愛看的皮影戲,自己也成了皮影。
好恨。
恨不得将她們抽筋剝骨,恨不得刺破她們的心掏出來看哪句才是真話。
她就像是包裹在傀儡皮囊裡的假人,一點一點地掙脫開,露出的都是恨意。
“世人一葉障目,道聽途說,唯有陛下洞察觀火。禅逸無需向她們證明,哪怕禅逸被吞噬殆盡,幸得陛下垂憐此生已是無憾。”
一番激烈的說辭不僅沒有讓甯以昭感慨,反而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是第一次甯以昭在楚禅逸眼中看到殺意,她想要阻止但很快楚禅逸就轉過身。
刀随手落下,鮮.紅滾燙的熱液灑在楚禅逸的右臉,洶湧的血.水濺進她的右眼,生命的流逝在楚禅逸眼裡是舒緩。
“凡是對陛下有疑,不忠,不義之人,下場便是此刀。”
這把刀是甯以昭親自送予楚禅逸,現在這把刀也成為甯以昭親自篩選的楚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