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父母官佝偻着背，喉結滾動：“我若揭發…我妻女的頭顱當晚就會挂在城門上…”

謝行舟的鞭子懸在半空。火把噼啪作響的光影裡，他看見陳仲舒囚衣領口露出的半截紅繩，那是青州習俗，家人求的平安符。

這一鞭終究是沒有落下。

轉身時，獄卒聽見他們大人輕輕歎了口氣。

————

秋風送爽，桂子飄香。

戚風禾站在桂花樹下，仰頭望着那一簇簇金黃的小花，星星點點的十分可愛。

她伸手輕輕搖晃樹枝，桂花便如雨般紛紛落下，有幾朵調皮地沾在她的發梢上，帶着甜膩的香氣。

“今年的桂花開得真好。”她自言自語道，将收集好的桂花小心地包進帕子裡。

帕子是淡青色的，邊角繡着幾枝細小的桂花，是她去年這個時候繡的。

戚風禾低頭嗅了嗅手帕，桂花的香氣讓她想起前世小時候外婆做的桂花糕。那時候家裡總是熱熱鬧鬧的，父親會在中秋夜給她準備禮物，母親則會準備一大桌菜肴。

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中秋節的餐桌上隻剩她一個人。

她走過石闆路，腳步不自覺地放慢。

街邊的小販已經開始叫賣月餅和燈籠，孩童們嬉笑着從她身邊跑過，手裡舉着剛買的兔子燈。戚風禾看着那些歡快的背影，心裡湧起一陣說不出的滋味。

“謝行舟...”這個名字突然浮現在她腦海中。他現在在青州也算是一個人吧....

戚風禾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挂着的那枚通行令牌，那是謝行舟給她的，說是有事随時可以去找他。

令牌是檀木做的，邊緣已經被她的手指摩挲得光滑。

“要不要去問問他...”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戚風禾的心跳就加快了。

猶豫間，她的腳步已經帶着她來到了謝行舟的書屋。

戚風禾站在門前，手指懸在空中，遲遲沒有叩下去。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冒昧——萬一謝行舟已經有約了呢？萬一他覺得她很奇怪呢？萬一...

門卻在這時開了。

謝行舟站在門口，手裡還拿着一卷竹簡，顯然沒想到會看見她。“風禾？”他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驚訝，随即化作欣喜，“你怎麼來了？”

戚風禾的臉一下子熱了起來，她攥緊了手中的帕子，裡面的桂花被捏得發出細微的沙沙聲。“我...我就是路過...”

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氣，“你要不要去我家過中秋節？”

話一出口，戚風禾就後悔了。

這也太冒昧了吧。

這邀請來得太突兀，謝行舟一定會覺得她很奇怪。她低着頭，不敢看他的反應，隻聽見自己心跳如鼓。

謝行舟确實愣住了。他沒想到戚風禾會主動來邀請他。上次乞巧節，他親眼看見她和季望玉一起遊街逛燈會，雖然是季望玉邀請的她。

現在，她站在他門前，臉頰微紅，眼睛卻亮晶晶的，期待着他的回答。

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湧上心頭，謝行舟這幾日查案的疲憊一掃而空。

“好啊。”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平時柔和許多，“到時候我們一起做飯吃吧。”

戚風禾猛地擡起頭，眼睛裡的光彩讓謝行舟想起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她笑起來時，嘴角有兩個小小的梨渦，像是盛滿了蜜。

漂亮的臉龐更是動人。

“那說定了！”她歡快地說，“我準備做個桂花餡的月餅，你喜歡吃甜的嗎？”

“喜歡。”謝行舟點頭，其實他平時并不嗜甜。

“那...我先回去準備了？”戚風禾往後退了一步，突然又想起什麼，“對了，你剛才在忙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臉上帶了些不好意思。

謝行舟側身讓她看屋内的情形——桌上攤開着各種文書和地圖，顯然他已經工作了許久。“隻是在整理一些資料，不礙事。”

戚風禾好奇地瞥了一眼，上面寫着什麼看不清，隻看見堤壩兩個字。

“還沒有查清楚嗎？”戚風禾有些擔憂。

謝行舟揉了揉眉心，“牽扯的太深了，查不清不好下手。”他拍了拍戚風禾的肩膀，柔聲說道，“你先回吧，中秋那天，我會早點過去幫忙。”

戚風禾點點頭，轉身離開時腳步輕快了許多。

她走出一段距離，忍不住回頭，發現謝行舟還站在門口望着她。秋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色的輪廓，好看得讓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這人真是，長這麼帥，多久都看不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