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旁,冷汗涔涔,聲音發顫:“老爺息怒……那些鄉野村夫尚未開化,向來迷信這些怪力亂神之事。隻是……這幾日發生的事,确實有些邪門……”
季明德冷冷掃他一眼,眼中寒光懾人:“邪門?再邪門,能有銀子重要?耽誤了工期,上面怪罪下來,你擔得起?”
管家身子一抖,連忙低頭:“老爺教訓的是……”
“不管有多邪門,給我盡快開工!”季明德厲聲道,手指重重敲在桌案上,“你親自去盯着,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裝神弄鬼!”
“是,老爺!老奴這就去辦!”管家連連應聲,倒退着退出書房,直到門關上,才敢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天色陰沉,山風嗚咽,吹得礦洞前的火把忽明忽暗。礦工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神色惶惶,不時擡頭望向礦洞深處,眼中滿是懼意。
管家背着手,趾高氣揚地走來,一腳踢開擋路的碎石,厲聲喝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幹活!”
礦工們面面相觑,無人敢動。礦工頭目硬着頭皮上前,點頭哈腰道:“管家老爺,不是小的們偷懶,實在是……”
“實在是什麼?”管家冷笑,“别告訴我,你們真信了什麼山神顯靈?”
礦工頭目咽了咽唾沫,壓低聲音道:“老爺,您看……”他指向礦洞深處。
管家皺眉望去,隻見礦洞内黑壓壓一片,無數烏鴉盤旋其中,翅膀撲棱的聲音混雜着嘶啞的啼叫,聽得人頭皮發麻。更詭異的是,那些烏鴉竟不怕人,一雙雙猩紅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口,仿佛在警告闖入者。
“趕不走嗎?”管家眉頭深深皺起,語氣裡終于帶上了一絲遲疑。
礦工頭目眼中閃過一絲恐懼:“趕不走啊!昨兒個有個膽大的,用石頭砸死了一隻,結果……”他聲音發抖,“結果那群烏鴉瘋了似的撲他,啄得他滿臉是血!今兒個他就起不來床了,渾身發燙,嘴裡還胡言亂語,說什麼‘山神降罪’……”
旁邊的礦工們紛紛附和,有人甚至跪下來,對着礦洞連連磕頭:“山神息怒!山神息怒啊!”
“放屁!”管家勃然大怒,一巴掌狠狠扇在礦工頭目臉上,“哪來的山神?分明是你們這群廢物偷懶的借口!”
礦工頭目被打得踉跄幾步,捂着臉不敢吭聲。
管家冷哼一聲,掃視衆人,厲聲道:“明日必須開工!工錢翻倍!誰再敢推三阻四——”他陰森一笑,“就别怪季家不講情面!”
礦工們噤若寒蟬,無人敢應。
山風驟起,礦洞内的烏鴉忽然齊聲嘶叫,聲音凄厲,仿佛在回應管家的威脅。
天剛蒙蒙亮,礦工們就被管家帶着家丁驅趕着來到礦洞前。夜露未散,山間彌漫着一層薄霧,襯得礦洞入口愈發陰森。
“都給我聽好了!”管家站在高處,冷眼掃視着衆人,“今日必須開工!誰要是敢偷懶?”他拍了拍腰間的鞭子,“别怪我不客氣!”
礦工們低着頭,沒人敢吭聲。昨夜那被烏鴉啄傷的同伴至今高燒不退,嘴裡還念叨着“山神發怒”的胡話,誰心裡不犯怵?可季家勢大,他們這些苦力哪敢違抗?
礦工頭目硬着頭皮上前,試探着道:“管家老爺,要不……先祭拜一下山神?求個平安?”
“祭拜?”管家嗤笑一聲,“行啊,你們盡管拜,拜完了立刻給我下礦!”
幾個年長的礦工戰戰兢兢地在礦洞前跪下,擺上幾塊幹糧和一碗劣酒,低聲念叨着“山神保佑”。可還沒等他們磕完頭,礦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嘎——嘎——”聲,緊接着,黑壓壓的鴉群猛地沖出洞口,如同烏雲壓頂,直撲衆人而來!
“啊——!”礦工們吓得四散奔逃,可烏鴉速度極快,鋒利的喙和爪子毫不留情地啄向他們的臉和手臂,頓時鮮血淋漓。
管家也被一隻烏鴉迎面撲來,他慌忙擡手遮擋,卻被狠狠啄中手背,痛得他慘叫一聲:“該死的畜生!”他抄起地上的木棍胡亂揮舞,可烏鴉數量太多,根本趕不走。
混亂中,不知是誰撞翻了火把,火星濺到堆放的工具上,瞬間引燃了幹燥的木材。火勢借着山風迅速蔓延,濃煙滾滾,礦洞前的場面徹底失控。
“救火!快救火!”管家聲嘶力竭地喊着,可礦工們早已被烏鴉追得四處逃竄,哪還有人顧得上滅火?
就在這時,礦洞深處傳來一陣詭異的“轟隆”聲,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坍塌。緊接着,地面猛地一震——
“塌方了!快跑啊!”
礦工們驚恐萬狀,連滾帶爬地往山下逃。管家臉色慘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股氣浪掀翻在地。他掙紮着爬起來,回頭一看,礦洞入口已被落石徹底封死,濃煙中,隐約可見無數烏鴉盤旋在上空。
管家心裡一陣絕望,老爺交代的事辦砸了!
遠處,一個戴着鬥笠的身影靜靜站在樹影下,冷眼旁觀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