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浩把車停在他們小區居民樓下,四周都是低矮的幢式房屋,不算新也不算破舊。
“謝啦。”
錢聖夏從車後座下來,把摘好的頭盔遞給李景浩。
李景浩接過頭盔,手指摩挲着光滑的頂面,錢聖夏整了整自己的衣領。
兩人無言。
“你……”
“我……”
兩人再一次異口同聲,李景浩示意錢聖夏先說,她咳了聲,說:“那我先上樓了——”
“……錢聖夏?!”
錢聖夏轉過頭,一個女生手拎兩大袋子震驚地看着她們,然後熟練地把其中一個遞給錢聖夏。
女生看了眼李景浩,轉過頭問錢聖夏,“你朋友?”
“……對,”錢聖夏補了句,“高中同學。”
女生嗯了聲表示知道,從他們身前繞過去開底部的大門,哐當一聲,就看不見人影了。隻留了個樓梯間的昏暗燈光。
錢聖夏:……
李景浩:……
錢聖夏腳底下還堆着那大袋子,從系緊的袋口依然能看出裡面裝的是零食和一些生活用品。
李景浩已經彎腰要提那袋子了,他問:“幫你拎上去?”
“謝謝。”錢聖夏不客氣道。
抱着大袋子上路的知呀聲和走樓梯的哐當聲交織在一起,錢聖夏覺得心裡燥得慌,也許是這風吹的。
錢聖夏握着扶梯,走到三樓才停止,李景浩把袋子給她,兩人再次相顧無言。
李景浩像是終于忍不住了似的,他皺了皺眉頭,從兜裡掏出手機,“留個聯系方式嗎?”
“……OK。”錢聖夏理了理耳朵邊的頭發。
*
開門,換鞋子,放袋子。做完這些後,錢聖夏狠狠地把自己摔進客廳那個小小的雙人沙發上,開始玩智能手機。
點開頭像,甩了備注,錢聖夏看着備注被“對方正在輸入中”取代了半分鐘。
錢聖夏都打算放棄了,對面的消息發過來了。
【李景浩:剛剛在樓下碰到你高中同學了】
錢聖夏莫名其妙,不就是他自己?
【錢聖夏:?】
【錢聖夏:那他說啥了】
這下,對面的信息很快發過來。
【李景浩:他說好久不見,他很開心,問你改天能不能跟你一起吃飯:-D】
錢聖夏彎了彎嘴角。
【錢聖夏:那你幫我跟他轉告一聲,OK】
【李景浩:我不要:-(】
【錢聖夏:?】
與問号同時發來的,是李景浩發來的語音。錢聖夏點進去,李景浩熟悉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你同桌跟他同桌跑了,不能傳話了,他說讓你跟李景浩吃。”
這是哪跟哪啊。
錢聖夏:“……”
她緩緩起身,從沙發慢慢走到窗台,李景浩戴着頭盔,一隻手插在褲兜裡,漫無目的地往四周看。
錢聖夏跟他揮了揮手。
李景浩的反應很快,他迅速揮了揮手,又示意她看手機:
【李景浩:李景浩跟你說再見】
久違的暖流灌入整個身體,然而下一秒,錢聖夏便被身後突然一隻手吓了一跳,她轉過身看李淩。
李淩說:“瞧你這黑眼圈,明天别去上班了,休息一下吧。”
“我這黑眼圈,真的有這麼明顯嗎……?”錢聖夏又說:“我這身體自己清楚,能抗住。”
“就你這脆弱的小身闆?算了,悠不過你,就你說輕松。”李淩把溫好的熱水遞給她,“周六的錢江區聽障交流會你别忘了,我請假了,就不跟你一起了。”
*
是夜。
電瓶車的燈光在店外大門一閃而過,李景浩停好車開門,裡邊的米辛已老态龍鐘地坐着好一會了。
米辛:“喲,您終于回來了。”
李景浩應了聲,把手上一串鑰匙放在桌上。桌中間擺了個茶桌,精美的壺具裡裝了上好的茶葉,香味在店裡飄蕩。
這店不算特别大,一層擺着幾件櫃子,上邊擺滿了各個年代的雕塑木像。
米辛看着盤串的李景浩,說:“我說,燕山頭村的大哥你商量得怎麼樣了,人賣不賣?”
“這不是商量不商量的問題,”李景浩坐在木椅上捏了捏鼻根,“那大哥是聾人。”
米辛一拍腦袋,說:“你不能寫字嗎?”
“那大哥不識字。”李景浩歎了口氣。
“那他家裡人——”
“沒看見。”
米辛想了想,一拍大腿說:“那看來是你比劃能力不夠,早說你得叫上我去吧!”
李景浩:“……”
他盤了盤被他按成八字形的手串,神色暗了暗,說:“前段時間我在錢江那邊認識了一個聽障交流會的副主任,我明天跟她打聽下吧。”
“打聽啥呀?”米辛問。
李景浩說:“實在不行,就請個手語翻譯。不然你真以為憑你那三腳貓功夫就能跟人交流?”
米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