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好笑,第一次見李景浩的時候,錢聖夏正在吃一盤冷掉的薯條。
冷掉的薯條是什麼味道?
黏糊,油膩,是讓人想拿紙巾擦去手指油漬的程度。
“我不要!我不要!”
錢聖夏停在半空的手指一滞,她下意識看向聲源處。
等她轉過頭,李景浩就坐在她身後的位置,懷裡是拽着他衣領大叫的小女孩。
錢聖夏皺着眉盯了他好幾秒。但李景浩似乎覺得這是微妙的惡意,便帶着歉意微笑地望着她。
這場對視是持續得太久,直到小女孩的聲音停止大叫,改成了啼哭,他們才錯愕地在旁邊顧客的愠怒中離開對方的視線。
但錢聖夏沒有徹底轉過頭去。
她看到李景浩用薯條蘸了草莓味的冰淇淋,遞到小女孩的嘴邊,他的聲音很輕,“這是甜的。”
“不要!好涼好涼。”
小女孩說着就扭過頭鬧着不吃,李景浩便依着她,聲音和先前是一樣的音量,語氣卻認真得多:“好,冷了就不吃了。”
冷了就不吃了?
看着自己餐盤上的薯條,錢聖夏明明清楚這和自己毫無關系,卻一時不知道李景浩在說小女孩還是自己。
她怔怔地看向冷掉的薯條,胃裡一股翻江倒海,跑去洗手間吐了。
*
錢聖夏緩緩睜開眼。
李景浩半開着腿,一隻手搭在錢聖夏頭靠着他的膝蓋上,轉頭在說着什麼話。
似乎是感覺到她醒了,李景浩轉過頭看她,連忙笑了聲:“說實話,錢聖夏,沒看見是你之前,我是真以為是碰瓷的。”
錢聖夏聽到這話,眼皮一抖,緊抿着嘴,迅速閉上眼睛。
李景浩:?
錢聖夏:不敢睜開眼希望是我的幻覺……
“是醒了吧?”李景浩好笑地看着她。
錢聖夏睜開一隻眼看他,“嗯……”
“是回家嗎?在附近嗎?”
錢聖夏點點頭,指着前面的路說:“那再走十分鐘就到我家了。”
錢聖夏聽到李景浩嗯了一聲。
李景浩漸漸脫力,把重心交還給錢聖夏,他說:“行,你先緩一會,我在這陪你。”
“好……謝謝,我知道。”錢聖夏說。
錢聖夏把自己撐起坐好,這才好好地把視線看向李景浩。
六年的時間,李景浩長得比錢聖夏記憶裡的開了。他眉眼是冷峻的那款,眉峰向上擡起,眼尾垂耷拉着,而他此刻的眼睛耐心地看着錢聖夏,面部線條幹淨流暢,高挺的鼻梁下有一點性感的凸起人中。
李景浩伸了一隻手在她眼前:
“在想什麼?”
錢聖夏連忙咳了聲掩飾尴尬,“沒,沒什麼。對了,今晚的事不好意思,是我沒吃晚飯低血糖了,是不是耽誤你……诶,這是你朋友嗎?”
李景浩和她一齊往後看去,一個靠着電瓶車的男人看向他們,邊揮手邊使出了一個wink。
“哦,他不用管。”李景浩看了一眼就轉過頭。
米欣:“……?”
“我們今天的活都幹完了,就是回店裡。”李景浩看着錢聖夏眼底化不去的黑眼圈,“再說了,這哪是耽誤?畢竟是國寶,得供着。”
這絕對是在調侃她的黑眼圈!
“你!”
錢聖夏在李景浩身上重重地打了一拳。
李景浩哈了口氣,“啊,好疼呀。”
錢聖夏:……太假了。
錢聖夏又吃了顆糖,頭也不暈了,她拍拍身上的灰塵,正打算和兩人告别,就見李景浩瞬間站起來,一個箭步邁上去,讓米辛走開。
米辛不解,疑惑,乖乖照做。
于是李景浩長腿一跨,戴好頭盔,朝米辛——身後的錢聖夏招手。
原以為是叫他的米辛震驚地看向李景浩。
“不是,什麼,你……你居然讓我從這回去?!”米辛義憤填膺地說道,“李景浩,你摸摸的良心!”
李景浩說:“幹嘛要摸不存在的東西。”他的目光越過米辛,把原本自己的頭盔擦幹淨遞給錢聖夏,“過來。”
“不太好吧,這離地鐵站也很偏诶。”錢聖夏說。
米辛:“就是!”
錢聖夏補了句:“路也很偏,夏天蚊蟲也多。”
米辛:“就是!!”
李景浩淡淡微笑,“給你打車。”
“好嘞!”
這怎麼還瞬間倒戈了?!
錢聖夏萬念俱灰,她真還不敢做李景浩的車。
李景浩再次轉身看向錢聖夏,目光變得比剛才更柔和了,“走吧。”
“真的不管他了?”
錢聖夏指了指一旁氣呼呼的米辛。
“管他?”李景浩不屑一顧,“不用騎車,打車費給報銷,人樂意着呢。”
米辛聽這來氣了,“喂李景浩你什麼意思,你知道——”
兩人坐好在電瓶車上,錢聖夏拍肩示意他好了,于是李景浩也不聽了,一拉把手揚長而去。
“———你知道這荒郊野嶺出租車有多難打嗎!!”
看着李景浩遠去的背影,米辛重重地歎了口氣,“這人沒救了,他要被女人害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