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化金色小鳥圖騰鳴聲而起,夜莺猙獰的眼睛充斥濃稠鎏金色,眼瞳出現數道裂紋,網狀均勻切割,每一個棋格中央,新生瞳仁扭動着張開瞳孔。
圖騰作用于眼睛,夜莺壓榨精神力潛能,瘋狂提升視野強度。他要看得清楚、更清楚,清楚到能内視自窺,在萬億細胞組織中搜尋探索。龐大的信息量快把他腦子擠爆了,血管突突彈跳着,好似下一刻就要爆炸。
但他不能停,必須在真正的爆炸到來之前,找到比亞留在自己身上的武器……
一秒。
兩秒……
夜莺鎏金色的密集瞳孔共同鎖定一處——
心髒……前的那根肋骨。
比亞對宿黎何其熟悉,在圖騰擴張之前,及時灑下微型炸彈,嵌入血洞裡的肋骨,騙過圖騰檢測,将防禦保護的長城變成夜莺死亡的囚籠。
……扣不下來。
夜莺已經抓住自己那根肋骨,腎上腺素飙升下根本感受不到疼痛,死亡的緊迫感愈發濃烈,他幹脆心一橫,拿出自己防身武器,硬生生掰斷了自己的肋骨。
“——!”
劇痛突破阈值,夜莺大腦空白,隻剩本能控制僅剩的右手,将嵌有肋骨的微型炸彈往外大力抛出。
被宿黎‘注視’的長城更為智能,主動解除一角,讓那帶着炸彈的碎骨穿過。
圖騰再度閉合的刹那,轟鳴聲在耳畔炸響,巨大沖擊波包裹住空中沒有翅膀的小鳥。
一天接連兩場爆炸,兩次傷殘,劫後餘生的夜莺苦笑出聲。
不過現在還有個問題……
他還在往下掉!
“我不會摔死吧……這速度拍在地面絕對會死……宿黎這圖騰怎麼跟我一起往下掉啊!”
夜莺又開始崩潰,絞盡腦汁思考逃生路徑,瘋狂懊悔沒帶跳傘包。
“長城是建立在地基上的。”
忽然,耳邊傳來熟悉到令夜莺落淚的聲音,宿黎站在往下飛行的飛艦頂部,穩穩接住墜落的小雞,飛艦智能駕駛系統操作停泊于一處空地:“比亞說的沒錯,長城從不是無所不能。”
夜莺:“……”
如果真能什麼都做得到,宿黎與蟲族的戰争也不會僵持到現在,還得費心勞力與獸人帝國周旋。
像比亞這樣的,對她能力了解頗深的,這百年來不計其數。
她會被背叛,被熟悉之人狠狠背刺。在叛變的刺殺行動裡,她面臨九死一生的局面次數早已數不清。
宿黎要殺蟲,不可能像歸隐掃地僧,藏藏掖掖自己的能力,戰場刀劍無眼,蟲族的鋒銳口器與節肢利爪更不會有一丁點留情。
“所以以後小心點,小孩。”宿黎聲線冷若冰霜,“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嗡嗡作響的耳部神經艱難傳遞聲音信息,夜莺口吐鮮血,無辜地眨眨眼,萬千鎏金色瞳仁随散開的圖騰慢慢回縮。
出乎意料的,夜莺沒有向往常一樣道歉,或是耀武揚威自己掰斷肋骨的壯舉。
他看着宿黎,問到:“你會……殺死比亞嗎?”
“會。”
沒有任何猶疑,宿黎便給出答案:“她已經沒救了。”
“……”
夜莺有些許不理解,但失血過多讓他思維斷斷續續,原本發散的網狀變成一根筋:“……謝謝。”
宿黎皺眉:“不是為了你。”
“……嗯?”
不是因為給我報仇?
夜莺遲鈍的腦子想着,還以為,自己重要到,宿黎肯為她殺死跟在身邊幾十年的精英下屬……
自作多情……嗎?
還是,她在習慣性傲嬌?
夜莺冷不丁蹦出個把自己吓到的想法,發冷的身體哆嗦着,竟不自覺笑了起來。
“笑什麼?”
“……沒。”
夜莺可不敢說,現在自己是傷員,能窩在宿黎懷裡,接受宿上校親手治療包紮,他可不想因為出言不遜再被丢出飛艦。
忽然,宿黎停下動作,面無表情站起身,走出飛艦,天空中先鋒号悄然落地,一個身影獨自走出,與她四目相對。
“比亞,不逃嗎?”
這一回背叛,宿黎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比亞第一次聽到她的上校用這種語氣與自己對話,冰冷的胸腔灌入冷風,蒼涼的血漿泵入全身,四肢末端都快被凍掉了。
比亞捏緊拳:“……不。”
“那你自裁吧。”宿黎也不糾結這點。
“……憑什麼。”
比亞咬牙,從齒縫中擠出話:“憑什麼?明明他比我晚來,憑什麼要為了他,殺死我?”
宿黎:“晚來?”
“我陪在您身邊這麼多年,為您做了這麼多事,您明明一開始也是這麼重視我、培養我,給予我希望,把我從黑暗中拉出……”比亞音調愈發擡高,比平常聲線更為尖銳,“憑什麼……我隻能一直在您背後仰望,您卻連看我一眼都不肯?”
宿黎:“……你瘋了。”
休息了會兒的夜莺感官恢複了些,外面比亞的聲音令他不适,但這酸澀的語氣、這不甘的話語,夜莺着實忍不了,強忍疼痛挪動身體往外悄悄探頭。
“你動什麼。”
宿黎側過臉,居高臨下呵斥,表情終于有些許變化。
這變化讓比亞嫉妒到發瘋,矯捷靈巧身姿在原地消失,下一瞬已然沖到二人面前!
“你又動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