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壓力從虛空凝結,比亞被狠狠摔打在地,硬質泥土凹下坑陷,把比亞最後一點尊嚴碾入塵土。
她仰面朝天,雙目赤紅,眼前強大的、令人仰望的、那抓不住卻讓人不肯放手的……宿黎……
旁邊紮眼鳥類獸人的位置,之前明明是她的。
明明……應該是她的。
注視,擁抱,親吻……愛。
應該是她的才對……
“我忠心耿耿那麼多年……”比亞痛苦地仰頭,頸椎因反抗重力壓制顫抖得幾乎快要折斷,“為什麼……您不肯試試我呢?”
“他明明弱小得一隻手能碾死,毫無用處,為什麼……”
“……您會對他傾心?”
“……”
宿黎額角青筋跳起:“你在胡說什麼。”
她很無奈,被必背叛光環影響到末期的人,認知無可救藥的扭曲。宿黎所有行為在他們眼裡變了樣,墜入妒忌怨恨的深淵。
宿黎不理解,對于還未背叛的可利用之材,她一向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難道就因為我剛才救了夜莺?”宿黎好笑。
比亞:“……”
宿黎:“我沒救過你麼?你到底再想什麼。”
比亞作為她的下屬,在邊境長城、在境外荒蕪之地,一起并肩作戰,相互把背後交給對方。受傷、瀕死,對于邊境軍隊如同家常便飯,在剿滅星球級繁育母蟲的行動力,連宿黎自己也無法保證毫發無傷,兩人相互扶持,在絕境中拯救對方的次數數不勝數。
宿黎扶額:“……啧,真的瘋了。”
說實話,比亞是近百年來貼身下屬裡最優異的,不然宿黎也不會在半年前那次背叛時就留有餘地,甚至勞心勞力幫她擺脫束縛獲得自由。後來更是迅速将職級升回中校,将功補過不再追究往事,隻求好好辦事,能安靜個十幾二十年。
現在這狼心狗肺的東西,不過半年時間就被必背叛光環奪去腦子。
而且隻是因為……自己救了個人??
宿黎覺得不可理喻。
比亞呵呵扯動唇角,向來合古闆固執的面部肌肉僵硬難看:“您對他……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宿黎眉間緊鎖,總有更加不妙的預感:“夜莺,你回去,把艙門關閉。”
夜莺按宿黎所預料,乖巧哦了一聲,聽話地保護好自己,縮進飛艦。
見此場景,比亞眼神更為幽暗:“看,他果然不一樣。”
“……?”
宿黎已經不想再跟腦子壞掉的叛徒掰扯了,這麼多年過去,必背叛光環的尿性她早拿捏清楚,這個階段的叛徒已經徹底瘋狂,沒有救回來利用的可能。
熟悉上校的比亞察覺到她細微的心态變化,死刑審判即将落下。
“……我沒帶武器。”
忽然,比亞示弱,不再咄咄逼人,這幅姿态反而讓宿黎暫時停下攻擊。
“你接觸次波炸彈的路徑早沒了,無論帶什麼也傷不了我。”
現在的宿上校沒有破綻,比亞也沒有上次精心謀劃的可乘之機。一邊倒的局勢,比亞必死無疑。
她躺回地面,探開身體,緩解重壓不适,胸腔起伏喘息着問到:“宿黎,可以回答我最後的問題嗎。”
宿黎:“問。”
“我對您來說,是個好用的棋子是嗎。”
“……是。”
“是優秀的,可以讓您原諒背叛的下屬嗎?”
“之前給過你機會。”
“……”
宿黎垂眼:“這次求饒是沒用的,比亞。”
“……那,對于我對您的愛,您的想法,是什麼呢?”
“……”
宿黎:“無可救藥的背叛。”
“……哈哈哈,果然,我跟其他人沒有任何區别。”
最後絕望的狂笑泣血凄厲,豹子擡起利爪,作為宿黎最忠誠、最有力的下屬,最後一次為上校鏟除叛徒。
貼着門邊的夜莺心髒怦怦直跳,内心期奕将他漏風的胸口塞得慢慢的。
溫暖,安心,還有些害羞……
“夜莺。”
宿黎開啟艙門,逆光中,她的眼神冰冷異常:“你也有同樣的心思。”
“——!”
潮紅攀上夜莺雙側臉頰,他輕咬下唇,還在思索該如何委婉表達心意,才能讓宿黎能稍稍退步,至少給自己一個機會。
現在的夜莺完全沒意識到比亞因何而死,滿心滿眼隻有宿黎,腦子裡都是情敵死前嫉妒的那句——
‘您會對他傾心。’
宿黎的心……對我傾斜。
光是想想,夜莺就幸福得快暈過去。
可下一瞬,他心尖尖上的人無情澆下一盆冷水,冰寒刺骨,将他打回原形——
“收好你的心思,除非想像比亞一樣,淪陷死亡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