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
“看到了嗎,她有多偏心。”
腦内傳來自己的聲音。
“她會這樣擁抱你嗎?她會與你十指交握嗎?明明是你先來的,為什麼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别人呢?”
比亞睜開眼,汗水從額角滑進眼角,血絲如蛛網般綻開。
“想要宿黎一直待在自己身邊。”
“想要宿黎變成自己一個人的。”
“想要宿黎永遠看着自己——”
“可是現在,她的心,好像落在了别處。”
比亞背脊崩成一柄彎刀。
“憤怒,不甘,絕望……”腦内聲音嘻嘻笑着,“想默默無聞就能永遠留在她身邊?想着陪伴下去,哪一天她的視線就會落在你身上?”
比亞的心髒砰砰炸響。
“别做夢了,你幫她處理過多少‘叛徒’?你難道還報以幻想嗎?”
比亞感覺胸口一陣劇痛,由内而外炸開一個大洞,空落落,連風都能鑽入嘲弄。
“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隻有一個辦法能将她留在自己身邊。曾經你差點就能做到,你知道該怎麼做得到……比亞。”
…
夜莺痛苦的嘶鳴遏在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呼吸的肌肉隔膜、心肌永恒的跳動,所有生命體征被無形力量定格在一瞬,宛如一個被捏在手中把玩的漂亮人型玩偶。
他感受不到痛苦,連思考都不屬于自己。
深藏細胞内的每一縷母蟲碎屑,都撞上屬于自己的屏障泡,數億圖騰泡泡帶着數億碎屑,從四肢末端、心肺脾髒、中樞神經,順着主人鮮血氣味指引,緩緩向身體左手移動。
砰砰……砰砰。
耳膜在震顫,鼓動的神經刺激腦膜。
鐵鏽血腥味萦繞鼻尖,混亂感官加深刺激。
咚……咚……
心髒肌肉舒張收縮,跳動逐漸增速,将血液泵入全身。
滾燙的觸感。
額頭,鼻尖,左側鎖骨上方……腰間,腿側,甚至是裸露出的腳踝……
……是宿黎的體溫。
大腦刺激中重現思考,夜莺堵塞不暢通的思維邏輯下意識分析。
倏然,夜莺擴散的瞳孔在劇烈刺激下陡然縮緊——
“——!”
他大張開嘴,肺部擠出氣流艱難擠出狹窄聲道:“痛——!”
“痛就對了。”
宿黎喘息着起身,淋漓的汗水浸透衣衫。
她看起來非常疲憊,硬撐着爬起,一隻白皙纖細的斷裂手掌被搖搖晃晃拎起,僵硬的手指還卡在宿黎的指縫裡,斷裂的切口淅淅瀝瀝流淌鮮血,融入血泊。
鏟除污穢的烈火再度燃起,将藏在斷手裡的‘腦’燒成灰燼。
屬于智慧母蟲的氣息徹底消失,高空雲層恢複流動,随大氣升騰緩緩撕開一角,來自恒星的光芒終于直射在這片大地。
大街小巷,喪屍、幸存者,食草類低劣種、食肉類高等種,數億生靈茫然地眨眼,似乎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
不多時,身軀完好的食草類低劣種舔了舔嘴唇,面露嫌惡:“……肉的味道真惡心。”
但……他們幽幽目光盯向他們曾經的‘主人們’。
食肉類種族銳減至一千萬人不到,而食草類種族還剩四五億。
他們在血腥屠戮中,發現了力量的美妙。
“……宿黎!”
夜莺面前,那強大的、無所不能的高大女性身形踉跄,為了不踩到他,宿黎往後退了幾步,才靠着廢墟勉強體面坐下。
夜莺掙紮着起身,左臂斷手劇痛折磨神經,斷裂處動靜脈血管還在瘋狂往外嘔血,剛一 坐起便頭部眩暈雙眼發黑,臉色慘白的像一張白紙。
“……先止血。”宿黎緩了會兒,皺着眉仰首看向比亞,“比亞。”
比亞已經恢複正常,剛剛戰鬥也沒受傷,不知道在想什麼愣在原地。被宿上校喊了一聲,她才回過神,跳下廢墟徑直走向夜莺,打開随身醫療包拿出止血噴霧。
白色蛛網狀物質噴在斷臂裂口,被染成暗紅顔色,堵住血管,包裹斷肢。
宿黎:“等回去後再治療。”
斷手算不了什麼大問題,作為皇家首席研究員,享受頂額醫保、頂級醫療資源,區區再生不在話下。
不過需要耗費時間鍛煉神經靈敏度,耽擱一點研究實驗進度。
“通訊已經恢複,我先駕駛先鋒号回星艦,順便把他帶回去治療。”比亞一如往常闆着臉,作為宿上校貼身下屬,她一向會揣摩宿黎的心思。
“嗯。”宿黎颔首,“我帶欣維爾走。”
英雄港灣還有很多後事需要處理,作為前任領主秘書,欣維爾盡管是低一等的榮譽公民,也有能力和資源協助收拾殘局。
宿黎非常滿意欣維爾迷途知返。
四人分開兩隊,幸好先鋒号停在稍遠一點的地方,被爆炸波及也就扁了一點,在比亞老司機熟練操作下,搖搖晃晃噴射能量焰飛往天空。
“啧……真不禁炸。”
宿黎一邊休息,一邊懷念自己的黎明号。
好久沒去邊境,都快忘掉自己的愛艦了。
……嘶,好像一直忘了修。
“欣維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