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懷疑傅聿知早就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不記得過去對他動過的心思。
“今天的飯菜還合你胃口麼,怎麼還是這樣瘦,一兩肉都沒長。”
江墅伸手過去想要捏他的手臂,看看人喂胖了沒有,可傅聿知微微側開身避過他的手,于是江墅幹脆換成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躲開。
傅聿知一驚,先是看向了他身後的枕山。從前他的力氣就比自己大,大病了一場後根本掙脫不開。
枕山仰頭望天,替自家王爺放哨,誰要從這裡經過都隻能繞遠路,絕對不讓閑雜人等打擾王爺。
“王爺……”
“聿知,不必同我這般生分。既然從前你敢說那樣大膽的話,剛才又為何要躲着我。”
江墅非但不松手,還将人往自己身前扯了兩寸。要是被放鶴看見,可能會以為兩人要打起來。
“就當我沒說過,你忘了不行麼。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就讓我自己一個人待着行麼?”
還是不願意擡頭,江墅隻好用另一隻手勾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
見他眼裡盛滿自己的倒影,才稍稍松了力道,輕而慢地揉捏起被一直緊握的手腕。
“我也說過了,我不喜歡你自作主張。别的事随你喜歡,但有關我的事,是不是應該和我商量一聲再做決定?”
“王……江墅,縱棹說得沒錯,你總歸是要娶妻生子,何必與我這種身份低下之人糾纏,我感激你對我的照顧,但我不願意成為一個無聊的消遣。”
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繼而幫他撫平衣袖,也收回了另一隻手。心想大概是自己孟浪了,才會讓他産生誤解。
江墅耐心地跟他解釋:“我從未有輕視你的意思,娶妻更是無稽之談,聞首輔是想讓我聯姻,可我也不願意成為一個任人擺布的傻子。”
“從前我本事不如聞縱棹,沒法救你,你是不是因為這個對我死心了?”
“沒有,那怎麼能怪你,誰都救不了我……”
傅聿知偏過頭,在心底說出後半句話,隻有他娘救得了他。
“以後不會了,你就安心住在舒王府,隻要有我在,誰都不能傷你半分。我們慢慢來,我不信你這麼輕易就放棄我了。”
這時管家有事來請他過去,江墅才不得不帶着枕山先行離開。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傅聿知眼眶酸澀,長歎了一口氣。
不放棄又能如何,他沒有資格與江墅相提并論。
一個是萬人敬仰的舒王,一個卻是罪孽深重的仆人。甚至他說不願意供人消遣也不過是仗着江墅正人君子,若是換做别的主家,他連說不的機會都沒有。
隻要一想起郡主的死,他就無法原諒自己。而且眼下任何事都沒有傅濯纓重要。
或許江墅的确對他有情,但已經足夠了,他回應不了也不敢奢望更多。
轉眼就到了重陽節這天,江墅休假親自備禮去江府看望他娘和江寄舟兩位長輩。
等他們到了江府才知道,皇上一大清早就派人來請江夫人進宮赴宴,江斓筠也跟着去了,隻剩下江寄舟獨自一人在家。
“皇上怎麼不請王爺一塊兒去呢?”
栖谷想不明白。他家王爺還得叫皇上一聲叔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請客吃飯怎麼還分男女,連江老爺一個正經長輩都不夠格上桌。
“域……舒王,這些是皇上特意派人送來的螃蟹,中午我們父子……我們就吃蒸螃蟹如何?”
江寄舟委實有些别扭。
先前他和江墅就很少唠家常,交流最多的也無非是督促他學習上進。搬走之後,除了上下朝會打照面以外,平時從不走動。除卻他認同自己夫人叮囑的事情,本身也對江墅親近不起來。
江墅留下來陪江寄舟用了午飯,席間兩人還商量了一下江斓筠出嫁的事。
富夫人找人算了算,說是下個月有一個宜嫁娶的好日子,便想将婚事提前一些。江斓筠沒有異議,她還擔心夜長夢多,出現什麼變故,早點過門正合她心意。
聘禮嫁妝一應物品早就準備妥當,到時候肯定又是轟動曲京的大場面。江墅作為江斓筠的哥哥,按理說應該親自送她去富府,可江夫人不同意,說那樣太過張揚。
“舒王作為賓客去喝喜酒就行了,其他的就不要麻煩他。”
“有什麼麻煩的,他是我大哥,又是王爺,送我出嫁多有面子。”
要不是她娘死活不讓,江斓筠還想從舒王府出嫁,那樣才更風光。舒王又不是别人,自己的親哥哥說什麼麻煩不麻煩,日後要依仗他的地方多了去了,難道也要跟他客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