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究竟是想要些什麼呢？”他忍不住詢問自己的好友。

“自由。”阿萊西奧毫不猶豫地開口，“我認為她想要自由，這非常愚蠢，但她明顯就是這麼想的。”

侯爵嗤笑一聲：“什麼樣的自由？像吉普賽人一樣隻能四處流浪的自由嗎？”

“在她心裡，那比待在我的身邊強。”阿萊西奧道，“她這個人一生都被關在金絲籠裡，既渴望外面廣闊的天地，又難免害怕，怕自己會飛不起來，跌死在某個角落。這都是我的錯，是我用各種愚蠢的行為一步步逼得她徹底狠下了心，卻仍以為她還在我的掌控之中。我實在是太小看她了，路易，隻要我沒有躺在她的枕邊盯着她，她馬上就能消失不見……”

說到這裡，阿萊西奧不禁擡起了頭，望向德-蒙布隆侯爵的眼睛：“這真的在我心上豁開了一個大洞，太痛了。”

“想開一點吧，她都主動離開你了，一點音訊都不給，你又何苦這麼執着？你出門的頻率越來越低，這很糟糕，你應該好好收拾一下自己，重新走到社交場合上去。我不是說讓你立刻就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畢竟你目前好像唯恐會背叛了一個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女人。我隻是希望你可以多跟别人交流交流，不然你遲早有一天會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你才三十歲。”

“再過兩個月就三十一了。”

而他曾經還打算在三十歲之前結婚，當然了，是在他的母親逼他向威廉敏娜求婚後忽然冒出來的打算……

侯爵吐了一口氣，用完美的耐心道：“這貌似不是我們談話的重點，而且你不是滿嘴命中注定的嗎？待在這裡你究竟能跟誰去命中注定？”

“總之，你必須聽我的。”他繼續道，“也許巴黎你待得太多，覺得乏味了，剛好，我下個月準備去一趟美國，你就跟我一起去走一走吧，欣賞一下大西洋彼岸的風情，轉換心情。”

侯爵沒有征求這個頹廢男人的同意，而是直接敲定了一切。

阿萊西奧聽了，頭都疼了：“我對那種地方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還是喜歡這裡，至少這裡還有威廉敏娜待過的痕迹，我可以安心地想她，并向上帝祈禱。不過，你為什麼忽然想去美國？你經常連巴黎都不想出。”

“我不像你那麼富有，可以不用去女繼承人那裡伏低做小，想娶誰就娶誰。”侯爵道，“我現在負債累累，馬上就要破産了，我的叔叔告訴我，如果我還想要維持奢靡的貴族生活，留住自己在社交界的位置，隻有一個辦法，就是立刻找一個富有的女繼承人結婚。剛好，現在有一大堆的美國暴發戶想要用嫁女兒給歐洲貴族的方式提升他們的社會地位，我就這麼得救了。我未來的妻子現在正在紐約等着我，據說，她希望可以在波士頓結婚，在她當年受洗的教堂裡，我都随便她。”

侯爵将這一切說得輕松，笑容卻十分苦澀。他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公元十一世紀，出過許多大名鼎鼎的人物，曾經風光無限。後來，在大革命期間，多少王公貴族被暴民處決，他的祖上也都愣是憑借出色的政治手腕成功逃過了九月大屠殺與其他的革命迫害，并在拿破侖時期和之後的幾度王權更疊都保持了重要地位……

他們總以為，未來總有一天，家族一定可以恢複昔日的榮光，可最終，它卻依舊隻是在時代的變動中，不可避免地一步一步走向了衰亡。

阿萊西奧能夠體會這種心情，屬于貴族的時代已經是一去不複返了，他們的那些特權一天比一天小，所以，還能享受一天就享受一天，沒落是注定的，他們挽回不了。

他不得不變成了活躍氣氛的那一個。

“你英文說得一塌糊塗，現在還準備娶個美國女人？你們要天天打手語嗎？而且我猜她估計還是個新教徒？”

“不，她是愛爾蘭裔，信仰天主教。”侯爵傲慢道，“至于語言，這不是我需要考慮的問題，我聽說她法語學得不錯，等她跟我一起到了巴黎，有了法語環境，她會說得越來越好的。但在那之前，你作為我的朋友，又說得一口流利英文，得振作起來，在美國好好陪着我這個不太擅長英文的人。”

阿萊西奧正準備繼續表示優秀的翻譯人才到處都是，就已經被忽然起身的他給拽了起來，并向着浴室前進。

“我不是在懇求你，你是必須這麼做，不然我們就直接絕交吧。我從前都沒見過你這個胡子拉碴的樣子，你都多久沒剃了，要不要我來幫個忙？别在我未來要娶的女孩面前丢人，你還得成為我的伴郎。”

阿萊西奧接過了剃刀就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