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都已經是這麼久以前的事了,一想到阿比蓋爾玩牌的樣子,薇洛仍是有些想笑。
她一直都深深愛着這個與她一起長大的女孩,可女孩的友誼好像就是這麼脆弱,阿比蓋爾結婚前一晚,作為伴娘的她,躺在好友身邊,一夜都沒有合眼,卻根本阻止不了時間的流逝。
阿比蓋爾婚後就随着軍官丈夫去往了印度,她們再也沒有見過面,通信也因為長時間的分隔兩地越來越少……
“那你們從前都用什麼做賭注?”阿萊西奧又問。
她猛地從回憶中回過了神,慢慢道:“沒有賭注,我們那時候不過是幾個小女孩,非常單純,心裡就隻有赢。”
阿萊西奧捕捉到了她甩過來的略帶輕蔑的眼神。
這對于一個十分貧窮的女伴來說一直是很不尋常的,每當她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她表現出來的傲慢完全可以與一位寡居的公爵夫人相媲美。
隻是,在玩牌這種事上被個年輕小姑娘殺得片甲不留,阿萊西奧接受歸接受,心裡卻總歸還是有些不太服氣。
他重振旗鼓,誓要赢她一次。
……
幾輪戰罷,阿萊西奧感到自己是真的很想呐喊,真的有這個必要嗎?他們又不是在賭錢賭命,她怎麼還真的就殺紅了眼,連一點面子也不願意給?
“還好,她隻想赢。”阿萊西奧已經是完全放棄了,對着母親取笑薇洛道,“不然我們隻能奉勸自己永遠也不要把錢放在桌子上。”
“你下次可以帶她做你的軍師。”老公爵夫人道,“去賺别人放桌子上的錢,你甚至能找一些人複仇,我還記得你上次在法國一口氣輸了一兩萬法郎,那讓你郁悶得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自信再碰紙牌。”
“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這種事,但我認為這其實也不能怪我。”阿萊西奧強詞奪理道,“裡維埃爾夫人在牌桌上一直都比男人更具優勢,并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在她那裡輸了一大筆錢。”
薇洛冷冷看他一眼,忍不住插嘴道:“我認為這不能說是這位女士的優勢,就純粹是男人天生的劣勢,想讓你們不被賣弄風騷的漂亮女人分散注意力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她還真是他一張嘴就知道他特意隐藏起來沒說出口的都是些什麼,這樣的了解實在使人感動。
裡維埃爾夫人不僅貌美如花,還有着一對十分引人注目的胸部,一旦上了牌桌,這個女人就會恬不知恥地盡情展現它,男人跟她玩牌就沒幾個能不輸的……
阿萊西奧讨好地笑道:“親愛的,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歡聽你罵我。我已經得到應有的教訓了,所以往後如果還有機會的話,我非常希望不會被女色影響的你能成為我的複仇者,幫我從我的朋友那奪回我的錢,以及一大筆額外的利息,然後我們再帶它去找某個珠寶商換點你喜歡的小玩意回來。”
可憐的一直被忽視的威奇伍德太太靜靜聽着他們幾個聊着天,在一旁簡直是想鑽到桌子底下去。
“把你們的打情罵俏挪到别的地方去。威奇伍德太太,能勞煩你去通知一下女仆,讓廚房為我們準備一些冰果子露嗎?”老公爵夫人總算看不下去了。
威奇伍德太太立刻離開了。
“你們簡直把她吓壞了,多考慮一下她的身份,她是一位貞潔的牧師遺孀。”
阿萊西奧一聽這話就樂了。
“我可真不明白貞潔有什麼好稱道的。我們這位貞潔的威奇伍德太太,沒有财産沒有美貌,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不僅顯然找不到第二個丈夫,也看不出來身上有什麼堕落的資本,你說,她不讓自己貞潔一點還能怎麼辦呢?”
薇洛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很想和他說點什麼,又忍住了。
老公爵夫人道:“但我一直很喜歡她,如果她那可憐的道德觀承受不了了,選擇辭職回家,你該怎麼賠償我?”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我的瑪拉賠給你,她也是一個優秀的職業女伴。”他一邊說,一邊又沖薇洛眨眨眼睛,“她有着一封無懈可擊的完美推薦信。”
再聽到這封自己親手寫的推薦信,薇洛發現自己已經完全可以自然地對他露出微笑了。
她一輩子都被慣壞了,無憂無慮,對整個世界都毫無防備,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她想要的結果發展。
她那些所謂的逃離家庭找一份工作,與瑪麗-安托瓦内特在凡爾賽宮的花園裡假裝成一個擠奶女工有什麼分别?
都不是真的,她不過就是想玩一場暫時的冒險遊戲,隻是可惜,她的遊戲才剛剛開始就因半路冒出來的意大利人而玩脫了。
老公爵夫人道:“這可真是太慷慨了,但還是不必了,她要是果真搬到了我旁邊來住,下一個就得是你了,這個清淨地方從此就要開始人滿為患了。”
說完,她皺了皺眉,又看向了薇洛:“嗯?怎麼這麼久了威奇伍德太太一直沒有回來,瑪拉,可以請你幫我去找一找她嗎?”
薇洛心想,好吧,支開了一個不夠,還要再支開自己,看起來老太太與阿萊西奧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談了。
她求之不得,答應了一聲後,果斷也跟那位牧師太太一樣迅速地跑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