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得怎麼樣?”
紅發雀斑的姑娘穿着褪色的牛仔外套,棕色的眼睛裡透出讓你敬佩的魄力。
你轉了轉僵硬的脖子,關節發出咔咔聲:“要是有張床會更好。”
“時間緊。”她把你被翻得亂七八糟的錢包踢到你腿邊,“有多少錢?”
你瞥了眼被暴力拆解的錢包,舌尖抵住上颚:“不知道。你要多少?”
“很多。”
“哇哦,”你決定放棄追問無意義的具體數字,“所以...這是哪兒?”
她蹲下來,你聞到她身上有松木和槍油的味道:“拉脫維亞。裡加的全球回歸委員會救濟社區。”
Chapter 32
你環視四周——斑駁脫落的牆皮,漏風的窗框,還有角落裡結着的蜘蛛網。最後輕笑着下了結論:“看來救濟金沒怎麼用在該用的地方。”
被捆住的手腕輕輕轉了轉,你挺直脊背做了個優雅的伸展,真絲睡衣在昏暗的光線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錢未必能解決你的困境。說說看,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紅發女人眯起眼睛:“你為什麼不害怕?”
“害怕?”你歪着頭,發絲滑過肩膀,“在我眼裡,你們不過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你笑了笑,眼中帶着溫柔和淡然,“如果能成為各位的出路,反倒是我的榮幸。”
Chapter 33
你沒有片刻猶豫,撥通了August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翻文件的沙沙聲,她:“長話短說。”
你簡明扼要地說明了現狀:被綁架、需要贖金。話音未落,紅發女人手中的手機已經“叮”的一聲彈出到賬通知,快得甚至沒給你留出等待母親回複的時間。
“先用着。”紙張翻頁聲突然中斷,“不夠再說。”電話那頭響起此起彼伏的“August女士”呼喚聲,“會議中,晚些議。”
好冷酷的女強人母親。
紅發女人盯着手機屏幕,那串數字顯然超出了她的預期。她吹了個口哨,紅發在陽光下像團跳動的火焰:“Karli Morgenthau。期待我們能有更多...合作。”
她把“綁架”稱作“合作”?真是别緻的商業思維。有趣的人總是讨人喜歡——如果忽略你發麻的手腕的話。
“既然是合作夥伴,”你晃了晃被勒出紅痕的手腕,笑得人畜無害,“不如先解開這些?我保證不跑——畢竟三個持槍的綁匪和一個手無寸鐵的政治家女兒,這勝負毫無懸念,不是嗎?”
Chapter 34
你帶來的錢像一場及時雨,卻也隻能滋潤這片貧瘠的土地短短幾日——甚至撐不過一周。這些錢要養活社區裡的難民,還要維持Karli他們的“軍費開支”。你不是第一個被“請”來的金主,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但你是唯一獲得特殊待遇的那個。
現在你的腳踝上多了個冰冷的定位器,像假裝自己是條腳鍊的枷鎖。Karli把它扣在你腳上時說得輕描淡寫:“十分鐘。無論你在哪,我們都能在十分鐘内找到你。”她擦槍的動作娴熟得令人膽顫心驚,“别做傻事,殺你比踩死螞蟻還簡單。”
出乎意料的是,你很快融入了這裡。
這要歸功于你天生親和力拉滿的面孔,還有你流利的當地語言——你父親曾一心想把你培養成外交官,直到你母親說服他放你去“追逐演藝夢想”。現在想來,那些嚴苛的語言訓練倒是在這種意想不到的場合派上了用場。
“你不吃這個面包嗎?”
一個瘦小的身影站在你面前,女孩黑曜石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手裡那塊硬得像石頭似的面包——那粗糙的質地和你平日挑剔的飲食标準相去甚遠,卻讓她的眼神亮了起來。
“嗯,我不吃。”你把面包放進她掌心,順手捏了捏她凹陷的臉頰。
“Paldies!(謝謝)”女孩像捧着珍寶般蹦跳着跑開,辮子在陽光下跳躍出歡欣的弧線。
你的胃袋适時發出抗議的悶響。你苦笑着揉了揉腹部——曾經要節食健身才能維持的腰線,在這兒當幾天難民就輕松達成了,甚至超額完成任務。
Chapter 35
幸好,你并非徒有其表的花瓶。
在這片貧苦之地,你意外獲得了一份幼師的工作——教孩子們簡單的字母和算術。這份工作帶給你的滿足感,竟勝過任何一次好萊塢頒獎禮的提名。你有時會想,是不是過往被壓抑太久,才讓你在這種境遇下反而滋生出近乎病态的樂觀。
和孩子們相處是輕松的。他們尚未學會大人的虛僞,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至少對你這樣,常年周旋于“知人知面不知心”名利場的人來說,這份純粹難能可貴。
當然,真正的教師肯定也有他們的煩惱。但對此刻的你而言,能看到孩子們學會寫自己名字時綻放的笑臉,就足夠了。
“Baa baa black sheep, Have you any wool...”
低沉到近乎陰森的童謠将你從饕餮盛宴的夢境中硬生生拽了出來。你猛地從搖搖欲墜的木椅上直起身,睡意還未完全消散。
那個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你眯起眼,莫名覺得有些眼熟——正站在孩子們中央。他抓着一大把土耳其軟糖,像撒花瓣般随意地将糖果抛在破舊的木凳上。孩子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僵在原地,陷入兩難:
一方面,作為“監護人”(雖然隻是暫時的),你該阻止孩子們接受陌生人的糖果;
另一方面...天知道你已經多久沒嘗過甜味了。那些色彩斑斓的軟糖散發着蜂蜜和玫瑰的香氣,讓你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最終,答案顯而易見——無論作何選擇,你都得先靠近那個身影。
你快步上前,直到那張藏在陰影中的面孔逐漸清晰。
“Helmut Zemo。”
這個名字脫口而出的瞬間,你仿佛撞見了幽靈。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某場模糊的政治晚宴,年幼的你被他三言兩語哄得差點跟着離開。那絕不是段愉快的回憶,而眼前這位先生,也絕非什麼樂善好施之輩。
這麼想着,你的腳步不自覺地又加快了幾分。
“孩子們,該回——”
話音戛然而止。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扣住你的手腕,力道大得讓你吃痛。你皺眉,正準備甩出最近在貧民窟練就的兇狠眼神——卻在擡頭瞬間,所有氣勢像被針紮破的氣球般洩了個幹淨。
“James…?”
這個名字輕得幾乎隻是唇齒間的氣流,可你的心髒卻像突然被攥緊般狂跳起來。
上帝啊,你在心裡咬牙切齒——這就是你所謂的“眷顧”嗎?
Chapter 36
孩子們抱着糖果歡天喜地跑開了,而你卻被硬控在原地,承受着三道銳利的目光——Zemo玩味的注視,獵鷹警惕的打量,以及...
最讓你無所适從的,是James那道仿佛能穿透靈魂的視線。
“這可真是...”Zemo率先開口,聲音像毒蛇吐信般滑膩。他慢條斯理地繞着你轉了一圈,“我們的好萊塢明星怎麼淪落到這種地方了?”
“做慈善,犯法嗎?”你反唇相譏,卻在下一秒被James一把拽到屋檐下,堅硬的石牆撞得你肩胛骨生疼。
他的身影完全籠罩着你,投下的陰影将你們與外界隔開。那雙總是讓你心神不甯的眼睛此刻正緊緊鎖住你的視線:“你為什麼在這?”他加重語氣,“我要聽真話。”
你在他灼人的注視下敗下陣來,偏過頭去——再對視下去,你怕自己會忍不住盯着他的嘴唇發呆。你扯起早已磨損的裙擺,露出腳踝上那個醜陋的金屬環。
“名流遭遇綁架勒索,很難猜嗎?”你自嘲地勾起嘴角。
他立刻蹲下身,機械臂發出細微的嗡鳴聲,眼看就要捏碎那個裝置——
“别!”你慌忙攔住他,“這玩意兒連着□□,你以為我沒試過其他辦法嗎?”
“我會帶你離開。”他聲音低沉得像在發誓,“但先幫我們個忙。你認識Donya Madani嗎?”
Donya Madani。
你心頭一緊。
當然認識——那位深受愛戴的女士,死于未能及時醫治的肺結核。今天就是她的送别儀式。
但你隻是搖了搖頭。
死者應當安息,不該被這些“陌生人”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