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烏克蘭平原，暴風雪像瘋掉的棉花加工廠，積雪能堆到成年男性齊腰深。

Alpine蹲在作戰指揮部的沙盤前，肉墊下壓着的正是那張被紅藍箭頭劃滿的戰術地圖。

從亞曆山德裡亞到博布裡涅茨，直線距離30公裡——足夠讓一個步兵連走到懷疑人生，更别說她這隻體型還沒彈藥箱大的貓。

此刻，Alpine的視線凝固在地圖上那條蛇形的第聶伯河支流上，冰藍色的貓瞳裡倒映着蜿蜒的絕望。

“任務失敗會怎樣？”

她隻用了1.7秒就完成了從抗拒到擺爛的心态轉換。

“噢不是吧？您就這麼放棄了？不再掙紮一下？”系統的電子音裡帶着誇張的失望，“想想您剛獲得的【戰場天使】稱号！想想那些等着被拯救的——”

Alpine直接一爪子拍滅了浮空屏的電源圖标。

“聽着，天才。”她慢條斯理地舔了舔爪子，豎瞳裡閃過一絲看透生死的淡然，“讓一隻貓在零下二十度徒步三十公裡？”

“這相當于讓程序員連續加班三十天——”

“表面上是任務，”

“實際上是變相謀殺。”

“而死亡就是終極社死——連注銷賬号的機會都沒有。但任務失敗？”

“至少還有機會能活着删浏覽記錄。”

系統陷入了短暫的靜默，數據流在虛空中凝滞了一瞬。

「...傳送功能β測試版尚未完成穩定性驗證。」光屏上浮現出細小的免責聲明條款，又迅速被系統自己删除。

Alpine的耳朵敏銳地捕捉到了一聲幾不可聞的電子歎息。

“但您說得對，”系統的聲音突然溫柔了八個度，“讓淑女在暴風雪裡跋涉——”

“确實不是紳士所為。”

Alpine還沒來得及翻白眼，就感覺後頸皮被無形的力量輕輕一提——

整隻貓瞬間化作流光消失在漫天飛雪中。

不出意外的話，要出意外了。

Alpine在一陣天旋地轉後，精準降落在某個德國軍官的軍靴裡。靴筒内壁沾着發硬的泥塊和濃重的汗酸味，皮革的黴味混着腳臭直沖天靈蓋。

而靴子外的世界更精彩：床架吱呀作響的節奏，男人粗重的喘息夾雜着德語髒話，還有女人無助的哭喊——“В??дпустимене, тварюко（放開我你這個禽獸）!”

Alpine面無表情地擡起爪子，在靴子内襯上磨了磨。

“系統。”她在腦内咬牙切齒，“你管這叫‘紳士行為’？”

系統彈窗閃爍，字裡行間透着一股心虛：

【傳送坐标誤差±500米屬正常範圍】

【建議動作：A.錄音取證（戰後審判用） B.蹲着（節能模式）】

Alpine的胡須抽了抽，爪尖寒光一閃——

“我選C，閹了他。”

Alpine正要躍出靴筒，靴筒外便傳來一聲血肉撕裂的悶響。

“嗤啦——”

一大片滾燙的鮮血驟然從軍官的腹部噴濺而出，像被暴力撕開的紅酒囊，濃稠的血漿潑灑在斑駁的牆面上，甚至有幾滴濺進了靴筒，落在Alpine的鼻尖上。

她瞳孔驟縮，隻見那金發的烏克蘭姑娘雙手緊握一柄生鏽的鐮刀，刀鋒深深剜進軍官的肚腹，狠狠一絞——

“呃……！”

軍官的喉嚨裡擠出半聲悶哼，肥碩的腸子便混着血塊滑了出來，啪嗒一聲砸在地上。他的眼珠凸出，嘴唇抽搐了兩下，随即像截爛木頭般轟然倒地。

“去死吧，禽獸！”

姑娘啐了一口，唾沫混着血絲落在屍體扭曲的臉上。她的金發被汗水黏在臉頰邊，藍眼睛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灼灼發亮，宛如極地冰層下的火焰。鮮血從她唇角滑落，襯得她像一尊剛從神話裡走出來的複仇女神，美得近乎猙獰。

Alpine的呼吸滞住了。

——砰！

木門被粗暴地踹開，一群德國士兵持槍沖了進來。

他們看到地上的軍官屍體，瞬間炸開了鍋。

“Mein Gott！（天啊！）”

“Schei??e！（該死！）”

槍栓拉動的金屬聲刺耳地響起。

砰！砰！砰！

子彈撕裂空氣，烏克蘭姑娘的身體猛地一顫，胸口炸開幾朵血花。她的金發在空中揚起，又重重落下，像一隻被扯斷線的木偶，癱軟在泥地上。鮮血迅速漫開，和軍官的腸子混在一起，分不清是誰的。

這一切發生得過于快，以至于Alpine愣住了幾秒。

接着，她想起了她的使命：超級英雄，拯救世界。

“我是不是可以救她？”

Alpine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血泊中沉睡的靈魂。尾音卻不受控制地顫抖着，像繃到極限的琴弦，下一秒就要斷裂。

烏克蘭姑娘的金發鋪散在暗紅的血泊裡，像一束被暴風雨折斷的麥穗。她的藍眼睛依然睜着，倒映着天花闆上那道猙獰的彈痕——仿佛在死前最後一刻，仍在凝視着這個荒謬的世界。

“或者……”

Alpine的爪子緩緩張開，肉墊間滲出冰冷的殺意。

“我可以送這些雜種下地獄。”

她一字一頓地說，每個音節都像利刃出鞘，帶着金屬摩擦的寒意。

“說點什麼，系統。”

她躍出靴子，踩在黏稠的血漬上，煤油燈昏黃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面上。

那影子不斷拉長、扭曲，最終化作一隻弓起背脊的猛獸，獠牙森然，利爪如鈎。

系統沉默了一秒，随後，冰冷的機械音響起：

“檢測已無生命迹象。”

“建議優先當前任務：破壞德軍通訊車。”

“剩餘時間：三十分鐘。”

寂靜中，Alpine的尾巴緩緩揚起，像一柄出鞘的軍刀。

“Let's see it.”

——·——

德軍的通訊車靜靜地蟄伏在指揮部後方八公裡處的白桦林邊緣，像一隻鋼鐵鑄就的蜘蛛。車頂天線在夜色中微微顫動，将無數加密的電波編織成一張無形的死亡之網。

Alpine蹲在通訊車底盤下的陰影裡，肉墊被柴油浸得發黏。她能聽見車内電報機“滴滴答答”的聲響，像在敲擊着某個士兵的喪鐘。車旁兩個哨兵正在抽煙，火星明滅間照亮了他們領章上的九頭蛇徽記。

“建議優先破壞發電機。”

系統的機械音剛落，一條幽藍色的路徑便在Alpine眼前亮起，直指通訊車側面的柴油機組。光暈還在空氣中微微浮動，又額外彈出一個閃爍的箭頭，指向車尾：“或者您想先試試用尾巴纏斷排氣管？”

Alpine沒有回答。

她的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着頭頂交錯的金屬管道——那些冰冷的鋼鐵表面正在詭異地扭曲，仿佛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揉捏。齒輪發出刺耳的呻吟，軸承在看不見的力量下變形，如同她上輩子無數次幻想過的、那個總是刁難她的老闆的咖啡杯突然炸裂的場景。

——這算什麼？意念操控？

“檢測到【金屬操控】技能覺醒！”系統突然放起《命運交響曲》，“需要查看技能說明嗎？”

Alpine的耳膜被震得發麻，而四周的金屬仿佛感應到她的混亂，開始發出尖銳摩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