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過後悔的事?不是“啊,早知道就不吃這麼多了”的小懊惱,而是那種一旦想起就讓人喘不過氣,恨不得把時間倒帶重來的悔恨。
我就有着這樣一個故事。它短得可憐,卻足夠讓我在無數個深夜驚醒,盯着天花闆直到天亮。
現在,讓我把這個荒唐的故事說給你聽......
——·——
“真是蠢到家了…”Alpine用爪子撥弄着落葉,尾巴煩躁地拍打着地面,“吞藥前居然忘了注銷社交賬号。”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說話——這很可笑,畢竟她現在是一隻貓。就算這硝煙洗劫後林地裡真有人經過,聽到的也不過是幾聲“喵嗚”。那些沒來得及删除的私密日記、浏覽記錄,此刻都成了她數字墓碑上最羞恥的墓志銘。
轟隆——
炮彈在不遠處炸開,視網膜上顯示的那個系統界面依然卡在加載狀态,整整十二個小時,連個像素點都不帶跳動。
這感覺就像買了最貴的顯卡卻連掃雷都打不開。
“嘔——”
一團沾着口水的白色毛球從她喉嚨裡猝不及防地擠了出來。
“我受夠了…”她盯着那團惡心的毛球,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線再度被擊破。
她開始認真思考:作為一隻貓要怎麼自殺?跳崖?可這該死的平原連個土坡都沒有。絕食?但胃裡翻騰的饑餓感已經讓她爪子發軟。或許可以去找個巡邏裝甲車送死——前提是她能克服本能不躲開那些輪胎。
就在某個荒謬念頭剛剛成型的瞬間,視網膜上的加載界面突然“滴”地一聲亮了起來。Alpine的貓耳猛地豎起——不是幻覺,這個折磨了她十二小時的系統界面此刻正閃爍着刺眼的藍光,一個機械得令人牙疼的聲音直接在她腦子裡響起:
“用戶ID:Alpine,系統載入完成。當前時空坐标:1943年12月,基洛夫格勒戰役前線。”
Alpine的尾巴炸成了雞毛撣子。她盯着眼前突然彈出的半透明面闆,上面甚至還有個笑臉emoji。
這算什麼?在她認真考慮怎麼用貓的形态再死一次的時候,這個破系統終于睡醒了?
“溫馨提示,”那個電子音歡快地說,“檢測到用戶有自毀傾向,已自動為您預約了心理輔導服務。當前排隊人數:3,842,191人。預計等待時間:十二年後。”
真是個冷笑話,上輩子那個庸醫給她開抗抑郁藥時,至少還假惺惺地演了十分鐘的“共情”。現在倒好,連AI都知道糊弄她了。
無論如何,她的内心終于在此刻給出了答案——這隻叫Alpine的貓決定去死。
“不!您絕不能死!”系統似乎能讀取Alpine的内心,“您并非普通的貓咪,而是經過千挑萬選、擁有非凡天賦的特殊存在。命運早已為您安排了成為超級英雄的使命,而不是化作一具冰冷的軀殼。”
超級英雄?那種穿着緊身衣在廢墟裡擺pose的蠢貨?
Alpine的腦海裡閃過在電影院和閨蜜看《美國隊長》時的畫面——閨蜜對着銀幕上美國隊長的胸肌和翹臀尖叫連連,而她隻覺得聒噪又乏味。
“倘若您就此死去——”系統的聲音驟然壓低,“這個世界半數的生物,都将因您而湮滅。”它停頓片刻,見Alpine依舊無動于衷,便換上了更為鋒利的語調:“那些無辜的生命,您當真……毫不在意麼?”
Alpine的爪子踏過焦黑的土地,每一步都在松軟的彈坑邊緣留下梅花狀的印記。遠處炮火轟鳴,近處彈片呼嘯,爆炸掀起的氣浪吹亂了她背上的白色毛發。
“是的,”她在硝煙中加速沖刺,徑直沖向戰場最熾熱的中心,“毫不在意。”
“看來隻能這樣了。”系統的聲音帶着幾分無奈的妥協,數據流在虛空中凝結成無數全息投影。Alpine的整個數字人生在此刻被解剖——從社交媒體的每一張自拍,到深夜與閨蜜的私密對話,甚至連那些她以為早已删除的羞恥記錄,都如同标本般被釘在數據牆上循環播放。
“既然道德綁架無效,”系統的語調突然變得危險而愉悅,“那我隻好公開所有記錄——包括您去年深夜發給閨蜜的那條‘美國隊長的屁股确實很翹’的撤回消息。”投影閃爍間,突然定格在那段被特意放大的聊天記錄上。
“Shit!你怎麼敢——”Alpine的瞳孔驟然收縮。
“親愛的用戶,”系統的聲音突然染上甜蜜的惡意,像融化的太妃糖般黏膩地纏繞上來,“為了完成KPI,系統可是連道德底線都能格式化的哦?”
“*哔——*”
Alpine的怒罵瞬間被系統貼心地打上了電子消音馬賽克。
五分鐘後。
“所以那個傻逼超級英雄的活兒,”她狠狠磨着後槽牙,“具體要老娘做什麼?”
系統的電子音立刻恢複了端莊,甚至帶上一絲欣慰的顫音:“由衷高興您做出明智選擇!”
光屏煙花般炸開任務簡報:
“您隻需完成一項使命——”
“拯救世界:)”
天知道Alpine多想把那個該死的笑臉從數據流裡摳出來,塞進碎紙機裡碾上八百遍。
多荒謬啊,世界一半的生靈,居然像晾衣繩上的鹹魚般挂在一條本該涼透的貓命上。
動物做救世主?上次聽說還是看了《銀河護衛隊3》。
當夕陽把Alpine的影子扯成滑稽的長條時,她突然意識到:這哪是什麼英雄史詩?分明是老天爺開的黑色幽默續集——上輩子吞藥沒死透,這輩子要被迫當起喵界普羅米修斯。
好得很,社死果然是超越生死的終極恐懼。
——·——
【當前任務:在基洛夫格勒戰役結束前存活(剩餘65天19小時59秒)】
當系統光屏在視網膜上投放紅色倒計時時,Alpine正母雞蹲在彈坑邊緣的一處枯草地裡,上輩子吞下去的藥片仿佛還在她的胃裡燃燒,生存的欲求正在慢慢燃燒殆盡。
“檢測到用戶消極情緒波動,為您播放治愈歌曲。”系統突然切了首《菊次郎的夏天》鋼琴曲。
歡快的音符掠過滿地的屍體,活像在停屍房開生日派對。
“關掉!”Alpine弓起背對虛空哈氣,“你們系統培訓是不是必修《PUA話術大全》?先道德綁架再情感勒索,現在連精神污染都搞上了?”
耳畔傳來紙張翻動的簌簌聲,系統居然真的在檢索:“第三章第七條規定,當用戶出現自毀傾向時,可采取以下措施——”
Alpine的耳廓瞬間壓成機翼般的流線型,每一簇耳毛都寫滿抗拒。她猛地竄上教堂僅存的彩窗窗台,破碎的玻璃在肉墊下咯吱作響。遠處隐約傳來坦克履帶碾過地皮的聲響。
【新手任務:三分鐘内為盟軍少校止血(目标距離17米)】
Alpine的豎瞳在雪地上一掃,瞬間鎖定了那個正在汩汩冒熱氣的“布偶”——腸子像被熊孩子扯爛的毛線團般散落在雪地上,融化的雪水混合着血液,在身下暈開一片草莓味的冰沙。
“他看起來已經預約好天堂單程票了。”Alpine的尾巴尖嫌棄地卷起,少校渙散的瞳孔裡連走馬燈都不剩了。
系統彈出刺眼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