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爹是家裡頂梁柱,上次真的······”
“唉,大家出來讨生活都不容易,你家這月餅倒是應景,正好中秋府裡也要送親走禮······”
采薇心裡了然,這人便是顧家的劉管事,面色如常心下卻覺得這人說話很奇怪,總是說一半留一半想說又不說偏偏前半句已出口,行事也很怪異,不過付錢的都是大爺,她也不插嘴,跟在一旁打下手。
闆車推到顧府後門,劉管事進去沒幾分鐘便有小厮出來,眼睜睜看着人連籃子都提進去,采薇心裡哭唧唧,新籃子不要錢可自己編要花時間,更何況蓋着遮土的白粗布,在鄉裡那玩意可是硬通貨,紅白喜事,誰家上禮拿出二尺粗布,可謂是大手筆啊!
站在一旁指使人的小厮走在最後,卻沒鳥她,隻對宋清彬彬有禮,“小宋,走,進去給你結賬。”
宋清猶豫一瞬,摸了摸妹妹的發頂笑道:“乖乖在外面等我,不會少你一文的。”
采薇并沒有被安慰到,闆車空空,剩下兩人小的緊緊依偎大的······算了,她掂了掂胸前裝錢的布袋子,跳上闆車躺平。
宋清出來時已過去了十幾分鐘,臉色怪異,卻沒多說,将弟弟抱上闆車,扯着缰繩往肩上挂,“走,咱們去找楊叔三寶。”
出了主街宋清往人少的巷子去,找了僻靜處才道出劉管事結賬慢的原委。
采薇盤腿坐在闆車上搔下巴,“為啥想要你賣身當顧家小厮?”心頭疑惑,眼神卻上上下下打量便宜大哥,“縣裡人不都說顧家大少爺難伺候的很,隔三差五打人賣人,他家丫鬟小厮換得可勤了,這劉管事想讓你當炮灰?”
還是說便宜大哥的長相戳中了顧少爺的審美,顧少爺是個斷袖?
“二姐,斷袖是啥?”
對上弟弟天真無邪又求知欲旺盛的眼神,采薇尴尬摸鼻子,怎麼就無意識的把心裡話說出來呢?
她這還沒想好如何回答,宋漓自顧自道:“要是他袖子斷了想找人縫好,應該找大姐,大姐針線活兒好。”
宋清沒好氣,将劉管事給的荷包丢給小妹,重新拉起缰繩埋頭往巷子外走,“瞎說什麼呢,那顧家大少爺年歲估摸比你大不了幾歲,我估摸劉管事和顧少爺關系不好,想往人身邊安插奸細······”
宋漓聽不大懂,二丫雲裡霧裡,采薇卻覺得這話在理,她其實也想到了,隻是又覺着劉管事一個下人能跟京城來的少爺主子叫闆,應該沒這麼笨。
像今天這般明目張膽拉攏大哥,就算大哥答應賣身給顧府去當劉管事的探子,也很難獲得顧大少爺的信任,那劉管事這般行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不過幾十秒,采薇沒心思糾結這些有的沒的了,見錢眼開地已經數起零散銅闆,劉管事大手筆啊,荷包裡裝了一塊碎銀不說,還有好些銅闆,她拿着碎銀搭在嘴邊用牙咬,“大哥,這碎銀多重?”
“六錢,劉管事按一枚月餅兩文錢結的,剩下的是賞錢。”
聽這話采薇顧不上稀罕銀子,驚聲道:“你沒答應賣身吧?”
宋清搖頭,前面有人,看穿着有些眼熟,他壓低聲:“沒,劉管事是個和氣的,也沒生氣。”
采薇撇嘴,能有劉季那樣的弟弟,大哥能是啥好人呀,不過巷子裡有别人,她沒再繼續而是轉了話題,“我們去書院那邊的巷子口等楊叔吧,接到人再去糧店雜貨鋪買點糯米紅糖,然後吃過午飯就回。”
今兒這趟,扣掉成本,純利潤将近三百文,明兒再來一趟,帶一千枚月餅,打着顧家采買的旗号賺一波大的。
采薇當然知道往後像劉管事這般一次性全包的概率極低,但不影響她扯虎皮做大旗,何況劉管事買她家月餅好些人都看到了,又不是她撒謊純忽悠,趕在中秋前賣上個五六趟,淨賺三兩有點難,入賬二兩還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掐算着中秋後手裡能有多少錢,采薇覺得天好地好日子好,心裡美滋滋。
遠遠見楊叔楊鴻之走來,采薇起身站在闆車上,等人走近拍着胸膛豪氣沖天,“三寶哥哥,晌午請你吃好的。”
見她胸前褡裢也沒鼓起多少,楊鴻之眯眼,“天上掉銀锞子把你腦袋砸懵啦?”話落,他自己的腦袋先被他爹扇懵。
楊獵戶瞪兒子,“怎麼說話呢?”對着采薇卻是笑眯眯:“成啊,那叔可就敞開吃了。”
闆車上連籃子都沒了,可見買賣不差,估摸明後天還得用車,楊獵戶對采薇的大手筆請客吃飯也不推诿,免得她不好意思開口。
一行人去草市轉了一圈,又往楊獵戶相熟的雜貨鋪糧鋪買了糯米紅棗紅糖等食材,采薇找了一家看着不大食客卻多以吊鍋出名的食肆,除了吊鍋還點了瓦罐肉、血豆腐、煙熏豬頭肉,主食大米飯,湯是蝦米湯,宋漓吃的肚溜圓,抱着肚子直嚷嚷,“二姐,下次來還帶上我吧。”
楊鴻之摸着肚子點頭,正要附和,見迎面而來的人氣勢洶洶,噤了聲。
采薇皺眉,這······顧大少爺來找茬了?
自小厮那裡得了消息,顧錦程就來截人,當然,他出門的排場不能少,甭管是不是心腹得不得用,身後下人跟了一長串。
掃了闆車上的東西一眼,拽下荷包牛氣沖天地朝人砸去,說話也很不客氣,“誰允許你來縣裡賣月餅了?”
采薇:······??????
原本以為這人來找茬,尤其在人眼神不善地看向她買的東西時,還怕這人掀翻闆車,結果就這!!!她接住荷包揉着胸膛。
不得不承認,雖然砸人很疼,可不影響她喜歡銀锞子,采薇想跟人掰扯一下,“顧······”不想她才張口,人已經轉身,倒是後面跟着的小厮,對她呲牙惡狠狠警告:“聽到沒,我家少爺說了不允許你再來縣裡賣月餅。
顧錦武磨牙,盯着說他家少爺是斷袖的小丫頭恨不得将人盯出個窟窿來,“下次膽敢再來,砸了你闆車。”
望着遠去的隊伍,采薇“地鐵老人看手機”,好一會兒轉頭四看後撓臉頰,“不是,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