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顧大少爺的警告,一直到回家采薇都沒想明白,隻一道“魔音”盤旋在腦海久久不散:為啥呀,他到底是為啥呀?
在京城,恃強淩弱仗勢欺人都講究先禮後兵啦,所以顧公子警告霸淩之前先付錢?還是這顧大少腦子有問題,喜歡拿錢砸人?
要知道把她胸口砸疼的荷包可是鼓囊囊,不過一路上采薇一直摸着荷包鼓起來的紋路,已經門兒清,裡面大概率裝的是銅闆而非銀锞子。
“莫喪氣,大戶人家少爺嚣張跋扈慣了的,你暫且避避風頭,賣月餅的事兒後頭再說。”兼采薇一路上“沮喪”的連話都不說,楊獵戶安慰她。
楊鴻之很是不忿,“憑什麼不賣,霍山縣又不是他家的······”挨了老爹的瞪,才不甘不願閉嘴。
采薇掂着顧大少爺送的荷包,渾不在意,“我沒事兒,不過這顧少爺······”咂麼着嘴不知如何形容,倒是楊鴻之搶先道:“腦子有病。”
沒病也不會拿鼓囊囊的荷包砸人的,把“仗着财大氣粗欺負人”明晃晃寫腦門上,還端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正常人都幹不出這事兒!
楊鴻之心裡惡狠狠補了一番,甭看那貪财的得了荷包樂呵,他心裡可沒覺得事情簡單。
宋漓貼着二姐,滿臉擔憂:“二姐,肯定很疼吧。”當時噗的一聲,聽聲兒都覺得疼。
采薇揉着胸口,好半響鄭重點頭,“是有點疼,不會砸青了吧。”心裡不大放心,到家也沒跟楊獵戶父子多寒暄,送人離開便進屋查看。
結果還真青了一塊,采薇摸着胸口的青印,手指順着肋骨往下滑,“啧啧,下次荷包要再大點,肋骨不保啊!”
二丫拿了藥酒進來,見青印有拳頭大,咬牙氣道:“真是狂得沒邊兒!”她很少去縣裡,這次托了妹妹的福,逛了街不少晌午飯菜還那多肉,又為妹妹能幹高興着呢,結果半道來了個煞神要斷妹妹的掙錢營生,路上礙于楊叔和三寶不好多說,天知道她心裡窩了多少火。
“縣裡大戶人家都是那麼不講理,上次叫爹和大哥幹活,結果半道打人也是他家,我看他家就不是好人家,指不定那顧大官人在京城當的貪官哩。”
與她大姐的怨惱咒罵不同,采薇卻覺得沒多大事兒,揉了揉青印子說道:“沒事兒,不過要是用銀锞子砸就更好了。”她口吻頗是遺憾,甚至期待下次顧·腦回路有問題·大少爺可以往荷包裝銀锞子。
塗了藥酒,二丫幫她輕輕揉搓,想到堆了半床闆的東西犯愁:“今兒還買了那多糯米紅糖白糖,這可咋辦?”
采薇沿着床沿橫躺,支起左腿,右腳搭在左膝蓋上,雙手墊腦後眯着眼道:“怕啥,他說的是不允許我賣,你和大哥去,或者換爹娘去。”再者貴人多忘事,指不定沒兩天顧少爺自己忘了這茬。
“這······”二丫啞然,良久猶豫道:“能行嗎?”
管他行不行呢,采薇翻身朝裡,“大姐,我眯會兒,爹娘要是回來,叫他們去磨糯米粉。”誰也不能阻止她賺錢,天王老子也不行!
托劉管事的福買賣順利回來得早,這會兒好些人家還沒吃午飯呢,夜裡又起了個大早,在車上就犯困了,采薇嘟囔完不過三五息便陷入沉睡。
······
被弟弟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吵醒,采薇眯着眼坐起身,窗紙隐隐約約透着天色,屋裡昏暗,床上就剩她一人,大姐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采薇一時間不知今夕和氣。
迷迷瞪瞪疊好被子下床,趿拉着鞋哈欠連天地出門,見爹娘卧室的床褥也收拾幹淨,搓着眼角眼屎往外面大廳去,見她起床出來,竈房忙碌的人、坐床闆上說話的人俱是一靜。
采薇嘟囔:“都起來,咋不叫我,今兒我也下田割稻子。”她怕螞蟥,插秧割水稻的時候都隻在岸上幫忙。
宋漓捂嘴,露在外面的眼睛早彎成了月牙。
“睡迷糊了,天還沒黑呢!”二丫失笑,“洗把臉來吃飯。轉頭笑說,竈膛火光溫柔了她的側臉。
采薇一愣,腦子清明了不少,探頭往門外瞧,上房屋裡燭火閃耀,院子靜悄悄,這下更清醒了,這麼安靜,不對勁啊!
“上房靜悄悄,必定要作妖!”采薇嘟囔。
“爹娘和大哥去磨米粉了,估計快回來了,咱們先吃,待會兒還得用鍋竈。”二丫忙着往小桌上擺飯,沒聽到嘟囔,宋漓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正要跟二姐咬耳朵,院子傳來動靜,他連蹦帶跳跑出門。
從縣裡回來,宋清熱了早晨吃剩的飯裝罐子提到田裡,宋老大吳氏就在地頭吃的午飯,因着要碾米粉,下晌早早回家。
兩人聽說了顧家大少爺的威脅,不過也沒放在心上,有今兒這頭一回打底,兩人私心裡覺得縣裡不能賣那就在城郊賣,城郊人家比鄉裡人家富裕多了。
宋漓幫着拿簸箕篩子,“大姐已經做好飯了,有涼拌菜,小米粥······”
采薇傻眼,一桌子綠菜,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家誰頭上戴了綠帽呢,呲牙咧嘴:“一點肉腥都沒有?”她想吃肉,不吃肉沒勁兒!
二丫無奈搖頭,湊近了低低道:“鍋裡蒸了排骨。”
聽到還有蒸排骨解饞,采薇松了一口氣,雖然晌午吃那多肉菜會覺得膩,可一點肉都沒有,吃飯保準沒滋味!
“二姐晌午帶我們吃的可好了,就是二姐想吃素菜,今晚家裡就全是素菜啦!”宋漓的童言稚語飄進屋,采薇瞪着眼睛鼓了鼓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