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說了一半斷掉,因為眼前的根本不是季書,而是王志國。
“我剛才看見的果然是你。”王志國不知道去那裡染了一頭黃毛,給他染發的人技術一看就很差,頭發枯黃毛躁,想田裡的枯了的野草似的。
程阮的目光下意識落在他頭上,頂着這麼一腦門枯草,他也真好意思亂跑。
王志國卻隻以為他是羨慕:“時髦吧?這可是我在省城那邊燙的。”
“你借我兩百塊錢。”
他跟兄弟兩人在黑市搭上了一個門路,去了省城長見識,那人答應他們帶他們去海城做生意賺大錢,海城臨近别的國家,管的也松,從那邊買了東西來這邊黑市上賣,能大賺一筆,絕對掙錢。
隻不過那人要一人一百塊領路費。一百塊錢啊,對于渾身上下錢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三十塊的王志國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他今天來旅館也隻是想讓那個人減少點錢的,他自己是住不起的。
但是他知道程阮有錢,今天随便一瞥他就認出程阮來了,季書進屋的早他倒是沒看見,隻以為今天隻有程阮一個人,因為大雨回不去村裡還有錢住旅館,他身上錢肯定不少,王志國眼珠子一轉,就打起了他的主意。
他說是借,實際上就是白給,是肯定不會還的,而且就算他會還,程阮也不會借他錢。
他手扣在門把上:“沒有。”
王志國抵住不讓他關:“你給不給?咱們都是一個村子裡,出門在外你不該幫我一把嗎?”
真是臉皮夠厚的,程阮簡直都要被他無語笑了,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對我很好?”
王志國一直不肯松手,抓着門不放,他索性往外踏了一步,伸出的手指差點戳到他臉上,逼得王志國往後退了一步:
“你,天天在村裡欺負我,小時候就喜歡跟着錢大壯一起拿草棍樹枝丢我,打了見我一次堵我一次,被我哥哥揍還不長記性,現在還敢跟我要錢?”
他冷笑一聲:“王志國,那錢借你了你能還嗎?你還得起嗎?我是你爸還是你媽啊?非得管你呢?”
他說話不客氣極了,冷眼看他:“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會打你?我哥能把你打趴下,我也能你信不信?”
“你!”他這麼指着鼻子罵自己,王志國隻覺得氣血上湧,腦子一熱,直接舉起了拳頭。
記憶裡他一直欺負自己,程阮即使沒有自己原本的記憶,卻莫名覺得他對自己構不成什麼威脅,毫不畏懼的看着他的拳頭。
“你在幹什麼!”
跟他拳頭同時落下的還有遠處的驚呼。
程阮沒管,趁着王志國被吸引了注意,他身體一側就躲過了迎面砸來的拳頭,擡腿、屈膝,毫不收力的直接踹上了他的兩腿之間。
開玩笑,程阮可不覺得打架不能往那地方打,都打起來了,論力氣他又打不過王志國,當然是哪疼往哪打了。
“啊!”王志國哀嚎一聲,捂住了腿中間。
遠處那人一驚,下意識也夾住了腿。
看地上那人恨不得打滾的模樣,這,這得多疼啊……
王志國徹底站不起來了,程阮這才有心思看向來人。
是個陌生青年,闆寸頭,标準的國字臉,正夾着腿呆愣在遠處。
程阮:“……你幹什麼?”
他又沒給這男人來一腳,他這動作着實好笑。
那闆寸頭青年一抖,回神也覺得自己下意識的反應太過丢臉,撓了撓脖子:“我…你放心吧,我會給你作證的,我看見是他先想打你,你,你雖然下手重了點,但是他罪有應得!”
雖然沒真的打起來,但王志國都在地上打滾了,這事肯定捂不住,他剛上樓就聽見青年質問他的話,而且地上這男人不反駁而是選擇直接動手,那少年說話大概是真的,他惱羞成怒。
如此地痞流氓一樣的作風,實在是令人不齒,闆寸頭青年覺得自己好歹是受過教育的,絕對不能助長這種歪風邪氣。
他猛沖過來,熱血上頭:“放心吧,我絕對不會讓你被冤枉的!”
他腦補了些什麼?程阮看着他就要英勇獻身一樣的表情,一時間都忘了把手抽出來。
“你們在幹什麼?”
季書左手提着兩份小馄饨,右手拿着幾個烤餅,上來就撞上他們兩個并肩站着,那陌生青年拉着程阮的手,地上一個眼熟的人影嗷嗷叫着打滾的模樣。
程阮趕緊撇開他拉着自己的手:“季哥你回來了。”
季書嗯了一聲,看清地上的人是王志國,上前幾步把程阮擋在身後:“怎麼了?他又來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