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穎震驚得頭腦一時有些呆木。
蔡維屏為什麼自己不去扔鹽水瓶,而要讓二女兒林茯去?
一般來說,遇到這種事,尋常父母不都是想讓子女撇清關系、牽涉得越少越好麼?
而且去年案發時林茯還未滿18歲,還是個未成年的孩子啊!
還是說……蔡維屏看中的就是二女兒未滿18歲這一點?
“你還記得你母親和兩個姐姐當時說的話嗎?”阿穎問。
律師咳嗽了一聲。
于是林重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阿穎目光銳利地盯着律師。
律師掩口又咳了幾聲:“Sorry,喉嚨有啲痕(癢)。”
阿穎再問林重時,林重就低着頭怎麼都不開口了。
審問結束,阿穎深深望向那面單向玻璃,又看向律師,意味深長地沖他說道:“沒關系。”
沒關系,無論受到何種阻撓,她都非把這案件真相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律師仿若未聞,對她點點頭,淡然告辭。
阿穎離開審訊室,給同事阿盈打了個電話,随後又讓人将蔡維屏請進審訊室。
蔡維屏,典型的廣府人長相,個子不高,膚色偏深,扁平臉,塌鼻子,大眼睛有着極深的雙眼皮褶,眼白多過黑。她的臉有些凹,五官像是被力吸引,往中間凹陷,擠在一起。
她今年54歲。職業生涯的前20年曾是程序員,供職于跨國互聯網公司,風光無限。2022年初她還在嘲笑任莎薇中文系學生畢業不可能找到好工作,“不如找個程序員嫁了吧”。怎知2022年各類AI工具橫空出世,第一批被淘汰的不是文科生,而是程序員。
中年被裁,蔡維屏領了公司給的補償金,起初還樂觀地以為不過是給人生放了個長假,可是這個長假漸漸看起來好像長得沒有盡頭。
阿穎看着她走進審訊室,她的小眼珠在大眼白裡轉,精明而警覺。
她要求律師在場。阿穎同意。
阿穎宣讀完告知書,說道:“蔡維屏女士,舊年年底回香港,你和你老公行前做了哪些準備?”
蔡維屏的雙肘都架在桌面上,雙手十指相扣,下巴抵在手上,一副外企裡常見的、十分認真誠懇的姿态,說道:“沒有太多準備,我訂了機票。然後就是拿一些随身衣物,還有電腦之類。”
“請你詳細回憶一下行李的内容,能記得多少算多少。”
“大衣、保暖内衣、毛衣、長褲、襪子、内褲、Bra。”她列舉了無關緊要的衣物,又說:“電腦,手機,電腦手機充電線。就這麼多。其它東西反正公婆家都有。”
“你隻帶了一個箱子?”
“兩隻。但另外一隻是空的。”她大概是知道警方可以調取機場和飛機客艙的監控錄像,沒有說謊。
“空箱子用來裝什麼?”
“回澳洲的時候裝一些阿嫂他們會送的東西。”
“比如?”
“衣服,藥物,零食……澳洲不容易買的東西。”
“澳洲華人超市那麼多,現在内地淘寶物流也很發達,還需要從香港帶這些回澳洲?”
蔡維屏笑:“在澳洲買需要我們自己花錢。找阿嫂要——阿嫂送,不用我們花錢。”
“你随身攜帶有一隻空箱子,從澳洲到香港,這隻空箱子完全是空的,沒有任何内容物?”
“對。”
“也沒有給親戚帶任何禮物,比如澳洲特産。”
“沒有。他們有錢。”
阿穎道:“确認一下你和你老公的收入狀況,你老公作為房産經紀,每年的收入大概是?”
“老公一年2000萬澳元。我現在失業在家。”
雖然早就知道全世界的房産經紀都賺錢,但阿穎聽了還是暗暗咋舌,繼續問道:“你認為林子善一家的年收入大概是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