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可能吧。
問:下車之後步行到淩霄閣的這一段山路,誰攙扶太太?
答:不記得了。
問:到淩霄閣之後,太太去洗手間之後,你在做什麼。
答:不是問過了嗎?我在外面等她啰。
問:具體是做什麼?有沒有走到欄杆那邊看風景,或是走到附近商鋪裡面之類的?
答:沒做什麼,就是站在洗手間外等她。
問:自己有沒有進洗手間方便一下?
答:沒有。
問:太太去洗手間,是會去女廁,還是殘廁?
答:(沉默)不知道。看她中意啰,中意哪個去哪個,都行。
問:當天見到外甥女,和太太有沒有給她一封利是?
答:沒。
問:當天是年初一……
答:她不争氣,我們不中意她。
問:太太生病,外甥女在旁服侍打針……
莎薇越看越覺得脊背發涼,看到這裡,忽然餘光察覺同事阿盈走過來,莎薇連忙移開視線,繼續收拾桌面。
阿盈和莎薇是同年進入警隊,因為阿盈沒有讀大學,所以比莎薇年輕幾歲。她長相純淨漂亮,性格又活泛,在警署的人緣極好,明顯比莎薇更受上司重視,紅衣阿婆失蹤案的調查也有份參與。
“阿薇,”阿盈笑盈盈的:“我同我男朋友要結婚了。”
“啊,恭喜呀!”莎薇道。心裡稍稍有些酸澀。
“多謝你呀。”阿盈難得地露出忸怩:“我們正商量買樓,因為他是新界原住民,有資格起丁屋的,所以我們就想自己蓋一間丁屋。”
“很好啊。”莎薇客套地笑笑,疑惑她來跟自己說這些是為什麼,是炫耀還是出于别的目的。
“我們想參考下實際的例子。聽說你家的丁屋是你爸爸設計的,一定好有特色、好靓,我想問下你,會不會介意這兩日我去你家參觀一下?我真的想參考下,順便學習下你爸爸的設計理念。如果你肯讓我們去看看,我真的會好感激!”
莎薇聽得頭大,正猶豫如何推托,阿盈楚楚可憐補了一句:“不會叨擾太久,我看一會就行,純粹參考下布局和用料。”
莎薇想了想,自家住址在警署早有登記,同事都知道她家在哪,就算她拒絕,阿盈也可以徑自去看外觀設計,那似乎同意不同意的結果都差不多,還不如答應下來,彼此面上都好看。便答應道:“好。”
給父親發了一條短訊,說同事想來看看。父親回複說同意,時間另約。
父親又發短訊來,問她工作怎麼樣、有沒有參與進失蹤案調查、和同事關系怎麼樣,莎薇沒有回。
太平山頂的夜晚沉得像海底。
香港八月底的濕熱,白天像濕毛毯一般覆在肌膚上悶不透氣,夜裡終于被海風撕開一道口子。莎薇站在警署那扇開了一條縫的舊木窗旁,山裡的淡淡霧氣漫進來。她望着遠處燈火氤氲的維港夜景,萬家燈火點綴在黑暗中,她卻不知哪一盞,是為她而亮的。
仍舊是阿永和她一起值夜。
莎薇站在窗邊看着,阿永弓身在電腦前,脖子前探,防藍光的眼鏡幾乎要貼在電腦屏幕上。
他還在一遍一遍地重新回放春節前後轄區範圍内的錄像,試圖尋找失蹤案裡雨衣那一抹紮眼的紅色。
莎薇不知道他是真的想要立功,還是隻在她面前做做樣子,想要取悅她——那晚她拒絕他回家過夜的邀請後,他像無事發生似地,仍然暧昧撩撥。
阿永長得清秀,不比陳博言醜。
他有房,可以給她一個落腳的地方。
莎薇去磨了一杯咖啡,捧着踱步到他桌旁,放在他手邊。
“哇,咁奢華!”阿永笑:“多謝你呀!”他早聽見咖啡機磨豆子響,知道這杯不是速溶的。
“我又不是傻女。”莎薇輕輕說。
阿永聞言一滞,慢慢想明白她是接受了他的心意,大喜過望回頭看她,見她含羞垂着眸子,五官銳利幹淨的線條軟化出幾分柔媚。
莎薇道:“帶上那部公用手機,同我出去望下星星,好嗎?”
阿永興奮至極,當然無法拒絕,随即站起身來便跟她出去。
山海之間起了霧,霧越來越濃,看不見星星,連維港的燈光都模糊了,人置身霧中像隔着玻璃紙看世界。
她和他在樹林裡牽手,擁抱,接吻,偷歡,以這一夜的露水和莎薇手機裡的錄像為證。
事後,阿永回到值班室,滿足地飲盡了那杯咖啡,随後伏在辦公桌上沉沉睡去。
“阿永,阿永?”莎薇搖晃他,他毫無反應。
于是莎薇将他的椅子推開,将一個U盤插進了他的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