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準許的姜滿立即就從門外走進了自己的位置上,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身上的圍裙給扒下來。然後塞進自己的箱子裡。
做完這一切的她感覺到一道異常灼熱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擡眼望去,直接對上了那雙漂亮的長眸,眸光悠悠。
她昨天本是去給他送湯,隻是湯沒有送到,反而自己惹上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夜叉......
姜滿抿抿嘴,眼眸不經意挪開,在清晨時分,清透的陽光照在她的皮膚上,透出一種溫白暖玉的感覺。
慕容徵移開了眼眸,翻開了今天的書本内容。
姜滿聽得厭厭的,感覺提不起什麼精神。
“姜滿你可是身體不舒服?”慕容徵的視線如同萬箭齊發,牢牢将她釘在了原地。
姜滿聽到這話,心中還頗為好笑,好好好,現在私下裡見面是見不上的,從前他隻做她一個人夫子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姜滿,姜滿,他從前可不會連名帶姓地叫她。
他這是下定決心不想叫衆人知道他們兩其實并不是什麼半路師徒,而是舊相識。
姜滿揉捏着手中那隻墨迹幹透的毛筆,這支毛筆的毛筆尖尖沒有洇濕水墨,因而十分堅硬。
她用毛筆尖尖戳弄手指,幾番掰折,終于在手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墨色痕迹。
她将另一隻手輕輕抵住了自己的額頭,歎了口氣說,“多謝夫子挂懷,我就是昨兒被一隻不知道從哪來的瘋狗給咬了。”
“哇......”這話一出,整個班級的學生都驚了一跳。
姜滿甚至還發覺自己的後背被什麼東西給戳了兩下,她側過臉。
身後是個小胖子少年,他驚奇問:“姜滿,你被那瘋狗咬傷了?”
姜滿咳嗽了一聲,想起自己當時經曆的痛處,就連自己的肌肉都像是有了肌肉記憶一樣,狠狠抽搐了幾下。
她恨恨說:“是啊,雖然隻是被擦破了一點皮肉,可恨沒能将他捉住,好好教訓一番。”
“确實可惜了。”小胖子少年搖搖頭。
姜滿轉過頭去,不知道為什麼,她與他的視線總是能在猝不及防之間撞上。
他眼眸中的探究更甚,其中似乎還有隐隐約約的愠怒,就像是風雨欲來之際的水面,看似平靜無聲,實則水下暗流湧動。
慕容徵是個對于情緒能力把控能力很強的人,他垂下眸子,說,“是嗎?野狗沒栓鍊子嗎?”
她眸光流轉,輕笑,“是啊,那是一條仗勢欺人的瘋狗,興許它在它主子跟前是一個模樣,在别人跟前又是另一個模樣了呢。畢竟,不是有一個詞語就叫做‘狗仗人勢’嗎?”
難得她在課堂上說這麼長一段話,臉上的神色隐有暗恨,瞧起來就像是一隻被欺負了狸貓。
慕容徵把她臉上一切神色都沒有錯過,盡數都收入了眼底。
相處一月之餘,他是很清楚,姜滿這樣的人木是絕對不會被人家欺負的存在,她在市井間掙飯吃,小小女郎,隻是力氣比尋常的男子大一些,就敢仗着這點小貓蓋屎的本事豪橫。
他沒有錯過她臉上流露的悲傷與不忿,他隻看一眼,就感覺心髒被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青蛇吞噬。
劇毒通過青蛇嘴裡兩隻鋒利尖銳的毒牙注射,蛇信子舔舐過血肉,那團肉就狠狠抽痛。
慕容徵很意外自己看見這個涼薄的小徒弟,見她受委屈難過,他本應該覺得幸災樂禍才對。
就算不樂,遵着他的脾氣,就該隔岸觀火才對,反正是不會因為一隻蝼蟻而影響自身。
他察覺到自己的反常,沒有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
他伸出手在面前的黃褐色的木案上扣扣兩聲,刹那之間,叽叽喳喳的聲音都消失了,這間教室又開始響起了講課的聲音。
等下課的敲鑼聲響起,慕容徵一刻都不拖延,他在學子們恭敬行禮拜謝的聲音中離去。
姜滿抓起自己包裡面的黃色牛皮紙,幾乎是奪門而出,快得幾乎看不見人影。
“夫子,留步!”不知道這回是不是姜滿的幻覺,她發現慕容徵這回走路的速度沒有這次快,所以她三兩步就要追上了。
“夫......”她嘴裡的一切話語都被一柄渾身華貴的繡春刀給堵了回去,甚至她能隐約聞見這刀鞘身上的腥味。
屠戶常年殺豬,對血腥味最是敏感,她聳聳鼻子,這絕對是人血。
攔住她路的這個蛇蠍美男,絕對手裡有人命!
“不許近前。”這話涼飕飕的,在豔陽高照的日子裡,就好比是六月飛雪。
姜滿聞言一驚,後背毫無預料地蓄起了冷汗。
她昨兒才在他的手上吃到了苦頭,心中對這人的手段更是畏懼。
她雖然會驗屍,也知道人體骨□□位,隻是并不像那些武學奇才一樣,她明白人體的構造,但對于那些深谙折磨之道的人來說,到底還是生嫩。
姜滿的聲音驟然消失,就像是被人掐着喉嚨,又像是被魚刺卡住了。
“你真是好大膽,将我說的話當做耳邊風嗎?”金翼眸子裡仿佛淬了毒與霜雪,冷漠陰森地逼近她。
姜滿感受到他的逼近,心中一急,就連身姿也跟着後撤一步。
不好!跟随着她後退的腳步一愣,她的心忽然響起了一聲警告。
從前姜老爹給家裡小輩講古,原是說如果在郊外遇見野狼該如何是好?
率先發聲的是姜粟,“躺地上裝死!”
惹得哄堂大笑,姜老爹點點頭說:“是個法子,不過狼群兇狠,狡詐成性,他們聞見你還有呼吸,絕對會集體撲上來将你撕咬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