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聲音帶着點小心翼翼。
“…”切菜小心點。”顧昀渡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有些失真,但依然能聽出其中的關切,像冬日裡的熱湯,暖乎乎的。
周叙白心裡一暖,笑開了:“知道啦,你吃飯了嗎?” 稱呼裡帶着親昵的調侃。
“嗯,食堂。” 顧昀渡那邊傳來隐約的嘈雜聲,應該是在食堂,周圍同學的聊天聲、餐具碰撞聲。
“難吃嗎?” 周叙白忍不住問,想知道顧昀渡吃得好不好。
“...還行。” 顧昀渡猶豫了一下,其實食堂的菜也就那樣,可不想讓周叙白擔心,随便應付了句。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大多是周叙白在說,說自己切菜多狼狽,大黃多捧場,連那些切壞的青椒都吃得歡;顧昀渡簡短地回應,“嗯”“是嗎”“好”,可每一個字都帶着溫度。周叙白說着說着,突然覺得,這樣平淡的對話,就是最珍貴的幸福,像一杯溫水,雖不濃烈,卻沁人心脾。
“我下午去接你?”挂電話前,周叙白問,滿心期待。
“嗯。”顧昀渡頓了頓,“...别來太早,太陽大。” 聲音裡藏着心疼,怕周叙白曬着。
周叙白笑着答應,挂斷電話後,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甜滋滋的,連那些切菜的狼狽都成了美好的回憶。他哼着小曲,給大黃又倒了點水,開始盼着下午和顧昀渡的見面。
下午四點,周叙白牽着大黃出了門。雖然顧昀渡讓他别去太早,但他還是提前半小時到了清華校門口。七月底的陽光依然毒辣,像個大火球,把地面烤得發燙,空氣都帶着燥熱的氣息。
周叙白找了個樹蔭處站着,大黃熱得直吐舌頭,舌頭伸得老長,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掉。周叙白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水碗,給它倒了點水,大黃 “咕噜咕噜” 喝得歡,尾巴卻還無力地搭着,顯然被熱壞了。
校門口人來人往,不少學生好奇地看向這一人一狗的組合,有的還笑着指指點點,周叙白也不在意,低頭刷着手機,看看新聞,刷刷社交軟件,偶爾擡頭看看校門口,期待顧昀渡的身影出現。
突然感覺牽引繩一緊,“汪!” 大黃興奮地叫了一聲,聲音裡帶着抑制不住的歡喜。
周叙白擡頭,看見顧昀渡正從校門口走出來。他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色休閑褲,背着一個深藍色的書包,身姿挺拔,在人群中格外顯眼,像是自帶光芒,把周圍的嘈雜都襯得黯淡。
“這麼早?”顧昀渡走到他們面前,微微皺眉,眼神裡有心疼,“曬着了吧?” 說着,從包裡掏出紙巾,給周叙白擦了擦額頭的汗,動作輕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瓷器。
“想你了呗。”周叙白笑嘻嘻地說,把手裡剛買的冰礦泉水遞過去,“快喝點,降降溫。” 礦泉水瓶上還凝着水珠,沁涼沁涼的。
顧昀渡接過水,耳尖微紅,“咕嘟咕嘟” 喝了幾口,清涼的水順着喉嚨下去,暑氣消了大半。他蹲下身摸了摸大黃的頭,狗狗立刻親熱地往他腿上蹭,尾巴搖得像撥浪鼓,把顧昀渡的褲腳都蹭得皺巴巴的。
“它今天可委屈了,”周叙白告狀似的說,“那個大爺說要買它炖肉。” 說着,想起早上的事兒,還是有點生氣,語氣都帶着點憤憤。
顧昀渡的手頓了頓,眉頭皺得更緊:“...以後不去那個公園了。” 聲音裡帶着心疼和後怕,眼神裡閃過一絲冷意,仿佛在想怎麼保護好大黃和周叙白。
“好,”周叙白笑着應道,“走吧,我餓了。” 說着,牽起牽引繩,三人(狗)往校外走,陽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畫面溫馨又美好。
他們去了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館子。店面不大,但裝修得很溫馨,木質的桌椅,牆上挂着些老北京的照片,泛黃的畫面裡藏着歲月的故事。這是顧昀渡平時常來的地方,熟悉的環境讓他不自覺放松下來。
“兩位吃什麼?”老闆娘熱情地迎上來,臉上帶着親切的笑,看到大黃時眼睛一亮,“喲,這狗真精神。” 說話間,眼睛笑成了月牙,對大黃滿是喜愛。
“謝謝,”周叙白笑着說,“它今天可受打擊了,有人說要買它炖肉。” 把早上的事兒當笑話講,可心裡還是有點陰影。
老闆娘哈哈大笑:“誰這麼沒眼光?這麼好的狗,炖了多可惜。” 她彎腰摸了摸大黃的頭,“阿姨給你拿點骨頭吃,好不好?” 大黃尾巴搖得更歡了,伸出舌頭想去舔老闆娘的手,惹得老闆娘直笑。
顧昀渡輕聲道謝,和周叙白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窗戶打開着,夏夜的風隐隐約約能吹進來,帶來一絲涼爽。
“你常來?”周叙白看着顧昀渡熟練地點菜,好奇地問,眼神裡帶着探究。
“嗯,”顧昀渡點點頭,“...菜幹淨。” 簡單幾個字,卻透着他的細緻,選館子都選幹淨放心的,為了自己,也為了和周叙白的每一次用餐。
周叙白托着下巴看他:“顧同學,我發現你其實挺會照顧人的。” 語氣裡帶着調侃,又藏着真心的欣賞。
顧昀渡的筷子頓了頓,沒接話,但耳尖又紅了,紅得通透,像熟透的櫻桃。他不擅長表達,可這些細微的照顧,都藏在日常裡,被周叙白一點點發現,他既緊張又歡喜。
菜很快上來了,老闆娘果然端來一小碗炖骨頭給大黃。骨頭炖得軟爛,肉香四溢,大黃立刻埋頭苦吃,尾巴都快搖斷了。
兩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大多是周叙白在講他白天的見聞,講那個奇怪的老大爺,講大黃的搞笑反應;顧昀渡安靜地聽着,偶爾回應幾句,“嗯”“然後呢”,眼神專注又溫柔,仿佛周叙白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珍寶。
“對了,”周叙白突然想起什麼,放下筷子,神情變得有點凝重,“我媽昨天給我發消息了。”
顧昀渡立刻放下筷子,神情變得緊張起來,手都不自覺攥緊,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擔心周叙白又要面對家裡的那些糟心事。
“别緊張,”周叙白笑着擺擺手,試圖緩解氣氛,“她就是說...想讓我中秋節回家吃飯。” 聲音越來越小,帶着點無奈和糾結。
“...你去嗎?” 顧昀渡小心翼翼地問,眼神裡有擔憂,也有支持,無論周叙白做什麼決定,他都想陪着。
周叙白歎了口氣:“不知道。我爸肯定還在生氣。” 想起父親那張嚴肅又固執的臉,心裡就發堵。他戳了戳碗裡的米飯,“但我媽...她其實挺想我的。” 聲音裡帶着對母親的心疼和愧疚,覺得自己這麼久沒回家,讓母親為難了。
顧昀渡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陪你回去。” 聲音不大,卻異常堅定,像一座山,給周叙白依靠。
周叙白驚訝地擡頭,對上顧昀渡堅定的眼神,那眼神裡有勇氣,有擔當,有對他滿滿的愛。他忽然覺得鼻子一酸,趕緊低頭扒了口飯掩飾自己的情緒,喉嚨裡堵堵的,飯菜都帶着鹹鹹的味道,是感動的淚。
“再說吧,”他含糊地說,“還有兩個月呢。” 其實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有顧昀渡陪着,好像什麼困難都不怕了。
吃完飯,兩人牽着大黃慢慢往家走。夏夜的微風拂過,帶走了一天的燥熱,吹得樹葉 “沙沙” 響,像在哼着輕快的歌。
路燈下,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大黃的影子跟在旁邊,時不時湊過去蹭蹭顧昀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