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像一道閃電劈在顧昀渡頭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這兩個月裡，他無數次想象過這個場景，卻從沒想過會是在空蕩蕩的教室裡，在夕陽西下的時刻。

“放手。”顧昀渡聽見自己幹澀的聲音，“這個玩笑不好笑。”

“不是玩笑。”周叙白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認真，“這兩個月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爸把我關在家裡請了五個家教，但我滿腦子都是你站在公告欄前看違紀通知的樣子。”

顧昀渡的心髒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腔。他應該高興的，這明明是他夢寐以求的告白。

但現實像一盆冷水澆下來——如果他們在一起，周家會怎麼對周叙白？學校裡那些謠言會變成什麼樣？

“我不喜歡你。”顧昀渡甩開周叙白的手，“以後别再說這種話了。”

他抓起書包沖出教室，幾乎是用跑的離開學校。身後沒有腳步聲追來，但顧昀渡不敢回頭，怕看見周叙白失望的表情，更怕自己會心軟。

顧昀渡沒有去醫院看姥姥，也沒有去巷子裡喂大黃。他直接回了家，把書包扔在地上，整個人陷進沙發裡。

手機屏幕亮起，是醫院護工發來的消息：“今天還來嗎？老太太一直問起你。”

顧昀渡盯着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最終回複：“明天再去。”

窗外，夕陽已經完全落下，天空呈現出深藍色。顧昀渡想起周叙白說“我喜歡你”時眼睛裡的光，比任何星星都亮。他捂住臉，感覺眼眶發熱。

與此同時，周叙白站在熟悉的巷子裡，給大黃倒狗糧。狗狗興奮地圍着他轉圈，時不時用鼻子蹭他的手。

“你主人今天不來了。”周叙白揉着大黃的腦袋，“他生我氣了。”

大黃歪着頭看他，濕漉漉的眼睛裡滿是疑惑。周叙白歎了口氣，從書包裡掏出繃帶，熟練地給自己手上的擦傷包紮——那是今天翻學校圍牆時蹭的，為了趕在顧昀渡之前到教室。

包紮完，周叙白去了醫院。顧昀渡的姥姥住在506病房，他已經來過很多次，輕車熟路。

“小周來啦。”老太太笑眯眯地招呼他，“小渡呢？”

“他今天有點事。”周叙白自然地坐在床邊，拿起一個蘋果開始削，“我來陪您說說話。”

蘋果皮一圈圈垂下來，連成長長的一條。周叙白想起顧昀渡削蘋果時總是把皮削斷，還嘴硬說是蘋果的問題。

“你們吵架了？”老太太突然問。

周叙白的手一頓，差點削到手指：“您怎麼知道？”

“小渡那孩子，一有事就不愛見人。”老太太歎了口氣，“他從小就這樣，心裡越在乎，躲得越遠。”

周叙白把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插上牙簽：“那您說我該怎麼辦？”

“給他點時間。”老太太拍拍他的手，“那孩子像他媽媽，倔得很，但心裡明白着呢。”

離開醫院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周叙白站在醫院門口，望着滿天繁星。他知道顧昀渡為什麼拒絕他，正因如此，他更不能放棄。

顧昀渡一整晚都沒睡好。夢裡全是周叙白說“我喜歡你”的聲音，反反複複，像一首循環播放的歌。

第二天清晨，他頂着黑眼圈去學校，遠遠就看見周叙白靠在校門口的櫻花樹下。樹早已過了花期，隻剩下茂密的綠葉。

周叙白看見他，笑着揮了揮手，仿佛昨天的告白從未發生過。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身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顧昀渡下意識想轉身，卻聽見周叙白喊：“我喂過大黃了，姥姥也很好，讓你别擔心！”

幾個路過的學生好奇地看過來，顧昀渡耳根發燙，加快腳步走進校門。周叙白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面，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距離。

“昨晚的答案我不同意。”周叙白突然說，聲音剛好能讓顧昀渡聽見，“我會一直追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顧昀渡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但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風吹過校園，帶着初夏特有的溫熱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