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昙清捧着蘇枋的臉頰,擦去水痕。
“還是太脆弱了,經不起折騰。”
昙清右手托着屁股,左手攬着後背,像抱樹獺一樣将虛弱的蘇枋整個環住,讓他四肢都軟綿綿地纏挂在自己身上。
蘇枋蒼白的臉無力地窩在昙清胸膛,濕漉漉的發絲蹭過鎖骨,雙臂軟軟搭在他的肩頭,雙腿被迫環住昙清的腰,整個人像個大型玩偶般挂在他胸前。
寅撐開現做的木傘,昙清微微前傾身子,用背部為蘇枋擋住斜飛的雨絲。
他感受到懷裡人微弱的呼吸,讓幸運先行離開,心不在焉吩咐幾個下屬打道回府。
“聯系治療師,現在回去。”
嘩啦……霎時雨聲響徹耳畔。
被反壓手臂的鹿棕低着頭,随着昙清邁步,壓制他的金瞳者随之松開鉗制。
鹿棕的嗓音壓得極低,猶如厲鬼索命。
起初是含混不清的絮語,最後化作震耳欲聾的嘶吼。
“放開他!”
昙清的腳步停住,擡眼望去。
失去鉗制的人被方湛銘架着胳膊,眼神空洞地立在碎石堆中。
冷雨浸透了鹿棕的頭發,沖刷着他額頭的傷口。
血水混着雨水,在他臉上蜿蜒出猩紅的痕迹。
風雨滲透皮膚,一點點抽離體溫。
鹿棕像是一尊被砸開裂紋的石像,棕色眼眸燃燒着足以焚盡一切的怒火。
蘇枋艱難地眨動眼睛,殘存的意識被困在這具軀殼裡。
他看不見鹿棕,卻能從空氣中感知到對方心頭沉甸甸的壓力和絕望,悲傷濃稠得像暗海淹沒于頭頂。
向來以他人狼狽為樂的昙清此刻卻興緻全無,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抱着蘇枋離去。
昙清轉身背對鹿棕,蘇枋手臂蓄力,終于得以看見他。
漆黑的眼眸映着鹿棕不顧一切沖過來的身影,蘇枋内心嘶吼着别過來。
昙清察覺到懷中人細微的顫抖,饒有興緻地回首。
透過低垂的傘沿,他瞧見鹿棕被狠狠摔回地面。
鹿棕挨了幾下仍不死心,掙紮着起身又要沖過來。
方湛銘仗義出手,結果兩人一起挨揍。
昙清興緻缺缺地收回視線,對正在單方面碾壓虐菜的子無奈吩咐。
“這兩人就交給你了,不要太貪玩,快點跟上!”
子如同貓戲老鼠般在兩人身側遊走,身形鬼魅般時隐時現。
子時不時擡腿,精準地踹向兩人的腹部或膝蓋,動作輕佻得像在踢路邊石子。
“砰”的一聲悶響,鹿棕第十次被踹翻在泥濘中,濺起泥漿與早已倒地不起的方湛銘躺屍一處。
子擡眼望了望數百米外漸行漸遠的隊伍,玩心漸消,他慢條斯理地舉起槍對準兩人。
鹿棕抓起一把泥漿奮力擲出,卻連子的衣角都未能觸及。
他死死盯着黑洞洞的槍口,腦海一片空白,唯有滿腔不甘在胸口橫沖直撞。
鹿棕意識模糊間,蘇枋蒼白的面容浮現在眼前,一股酥酥麻麻的刺痛感突然竄過全身,在血管中瘋狂奔湧。
鹿棕渾身滾燙,血管暴突,那股力量在體内橫沖直撞,叫嚣着要破體而出。
白光驟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子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被無形的力量擊中,身體瞬間繃直如弓,那姿态像是在承受什麼難以忍受的劇痛。
雨水浸透的堅硬土地成了絕佳的導體。
詭異的能量在土層間流竄,子的皮膚開始泛起焦黃的皺褶。
空氣中彌漫着皮肉燒焦的腥臭味,終于,這個向來遊刃有餘的劊子手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昙清在遠處停駐,細微的電流順着腳底攀援而上。
還未等他細想,下一秒,一道焦糊的人影便快速飛來。
卯縱身接住人影,仔細觀察才看清面容。
醜眯起眼睛,看了一下仍在冒熱氣的人形輪廓,收縮瞳孔搶先道出身份:“隊長。”
寅束起長發,意義不明地感歎一句:“看來隊長玩脫了。”
亥蹲下身,毫不在意地撥弄着焦炭化的脆皮碎片。
他挑出幾塊相對完好的組織放入透明密封袋,沒什麼同理心挖苦道:“隊長這副尊容,真是千載難逢。”
突然,那隻焦黑的手死死扣住亥的手腕,炭化的表皮簌簌剝落,鮮紅的血管如藤蔓般蜿蜒重生,血肉迅速覆蓋,小麥色的肌膚緊随其後蔓延。
那顆尚能看到白骨的腦袋發出冷酷的判決:“沒收!”
被沒收密封袋的亥像個小孩一樣耍賴:“欸~反正你都不要了,讓我研究一下有什麼問題……”
短短幾息之間,一個渾身赤裸的男人已完好如初地站在衆人面前。
子不耐煩地推開還在糾纏的亥,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心不在焉回答。
“我可不想我的軀體出現在你那滿是怪物的研究室裡。”
卯從虛空中抓出一套黑色勁裝抛過去:“老大趕緊穿上,注意點影響啊。”
說着,卯意有所指地瞥了眼某人。
寅原本倚在樹邊看戲,聞言突然愣住:“?”
直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在場唯一的女性成員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性别差異。
她“嘁”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背過身。
昏迷的方湛銘被電流擊中,軟趴趴的頭發根根豎起,活像隻炸毛的刺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