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棕眸中泛起怒意,素來平靜的眼底因昙清的話語而浮起一層愠色。
一隻黃白黑三色的垂耳狗晃着修長的四肢慢悠悠踱了進來,經過鹿棕時連腳步都沒停,徑直湊到昙清跟前。
幸運在昙清面前端端正正坐下,仰起腦袋望着他。
昙清輕笑一聲,手指慢條斯理地揉着它高高昂起的腦袋,語氣悠閑對鹿棕開腔:“好狗狗幸運已經完成任務了,我就不多做打擾了。”
鹿棕攔住往外走的昙清,“你要去哪?”
昙清那雙銀灰眸狡黠地轉了轉,忽然展顔一笑:“一起去吧。”
他右手搭上鹿棕的肩,一臉意味深長補了句:“不過得先做點措施!”
吃過虧的鹿棕反應很快,可惜再快也沒有昙清的異能快。
鹿棕身體瞬間不受控,昙清優雅地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一副漆黑鐐铐憑空鎖住鹿棕手腕,細鍊如蛇般蜿蜒顯現,一路連接到始終靜立昙清身後的醜。
“走吧!”
昙清哼着小調,腳步輕快地往前邁步,鹿棕像提線木偶一樣跟随。
路過跪伏在地的方湛銘,心血來潮一把薅住他的頭發,強迫他仰起頭來。
方湛銘屈辱的狀态一覽無餘,塵土之上的雙手緊緊握成拳,指節發白,胸膛劇烈起伏,呼吸粗重而紊亂。
額角暴起的青筋下,那雙眼睛燃燒着不甘的怒火,像隻被逼到懸崖邊,走投無路卻仍龇着乳牙的幼獸。
“放開!”
五分鐘的“封口”已經過去。
昙清愉悅地觀看他的痛苦,看夠了便松手,玩味地對壓制者說:“……嗯,這個小家夥也帶上!”
“幸運,帶路!”
聽到指令的狗狗跑到隊伍最前面,昙清緊随其後,其後的五個金瞳人押着兩個學生。
……
鹿棕離開後,蘇枋緩緩從床上起身。
老舊灰蒙蒙的窗戶在拉開時發出澀響,窗外赫然是堵斑駁的水泥牆,近得幾乎壓到鼻尖。
蘇枋:“……”
他沉默地盯着這方逼仄的天地,忽然笑出聲,翻身坐上積灰的窗台。
腕表屏幕在昏暗裡亮起,在薛缃的信息界面反反複複刷新着,始終沒有新消息提示。
久久沒收到回音,不知道安全否。
昏黃的太陽在鉛灰色的天幕上緩緩偏移,投下的光線永遠蒙着一層陰翳,渾濁的天空仿佛半阖的倦眼,透着說不出的迷蒙。
蘇枋正出神,被興奮的犬吠驚醒。剛拉開房門,一團毛茸茸的影子就歡叫着撲進懷裡。
“汪!汪!”
巨大的沖擊力讓蘇枋猝不及防,身體重心後傾,踉跄着向後倒去,飛揚的塵土與後背已經近在咫尺。
下一秒,腰間一緊,狗狗被推開,一隻溫熱的手掌穩穩托住了他下墜的身體,大力扶正。
蘇枋對上薛缃的臉,空白的腦子脫口而出:“薛缃?”
蘇枋頓時感覺心髒與呼吸齊齊一沉,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正在頭頂凝聚,化為五根冰冷的手指緊緊攥住他的心髒。
蘇枋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就被緊随而至的大手抓住了臉。
蘇枋漆黑的眸子裡映出薛缃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已經知道來人是誰了。
蘇枋瞳孔驟縮間,右腿已淩厲掃出。
昙清順勢松手後撤,避開攜風而來的踢擊,反手扣住他的腳踝。
蘇枋隻覺對方指尖暧昧地劃過小腿肌膚,頓時眸色一沉,腿上力道又添三分踹向昙清。
這一腳結結實實踹在昙清腹部,将他踢得連退數步。
男人隻是捂着肚子低笑,竟是不閃不避地受了這一擊。
“嘶……有點疼。”
蘇枋冷冷地站在原地,手指攥緊匕首打算接着攻擊,但倏然一陣刺痛鑽入眉心。
直覺令他猛得偏頭,一枚高速旋轉的子彈擦過側臉嵌入牆體,在蘇枋頰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昙清的臉色沉了下來,聲音裡凝着危險警告:“子,我沒讓你開槍!”
十步開外,放了一記冷槍的金瞳青年單腳碾着方湛銘的脊背。
方湛銘在他靴底徒勞掙動,而他的視線自始至終未移分毫。
他沒管腳下掙紮的人,直勾勾的目光凝視着蘇枋。
在昙清的命令下,他慢吞吞地收起槍,金瞳依舊像毒蛇一般盯着蘇枋。
蘇枋這才驚覺周圍站滿了人,除了假薛缃和旁邊差點撲倒他的狗,還有五個生面孔金瞳人。
其中一位面容精緻的女子正冷眼旁觀,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子腳下狼狽掙紮的方湛銘,以及醜手中鎖鍊牽制的……鹿棕?
當看清鹿棕的姿态時,蘇枋呼吸一滞,沒想到同伴已經被敵人逮到,還是倆。
感應到他的目光,鹿棕迅速别過臉去。
他半閉着眼睛,稠密睫羽藏匿情緒,色淺的嘴唇沒有一絲弧度。
這很不可思議,那個永遠從容不迫的人,從未在他面前展露過如此脆弱的模樣。
“跑!”鹿棕聲嘶力竭朝他喊。
昙清引起注意,轉頭看向鹿棕,“小鹿,給你恢複自主控制權不是讓你幹這事的。你看,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什麼,怎麼可以不承認呢?我都說了你是小偷……”
昙清一邊說一邊靠近蘇枋,然而下一秒,一道尖銳的白光閃過,他看到對方将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地甩向自己。
“别過來!”
昙清偏頭避開飛來的刀尖,眼神壓住了子的蠢蠢欲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