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讨厭的鹿狗！
蘇枋聽到鹿棕奇葩的回答，瞬間被吸引注意。
“嗯？這是人數少？”
鹿棕轉移視線，不經意間變幻情緒，面對蘇枋已然是溫柔似水的表情。
薛缃抱臂冷笑，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雙标狗！
蘇枋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在鹿棕的縱容下，他湊近鹿棕，輕輕拽了拽鹿棕的袖口，聲音放軟：“哥哥。”
這聲稱呼讓鹿棕耳尖微紅，崩潰防線，丢盔卸甲。
蘇枋乘勝追擊，又連着喊了幾聲，最後甚至晃了晃他的手臂。
鹿棕終于敗下陣，别過臉悶聲道：“這個時間點的精靈族數目不超過五百。”
聽到這個數字，薛缃和蘇枋驚詫萬分。
知道人數少，沒想到有這麼少。
蘇枋的瞳孔驟然收縮，這個數字像一把鑰匙，突然打開了記憶深處的某個匣子。
一本從黑市淘來的禁書，紅色書皮的精緻書，從書封到書頁完好無損，在禁紙質書的大環境下非常難得。
當時來百貨交換物品的蘇枋一眼注意，想着自己所存無幾的貨币，隻能望而卻步。
當時裹着破舊鬥篷的書主，在看到他駐足觀望時，竟直接推開幾個争相競價的買主，像甩掉什麼可怕的東西般，以非常低廉的價格把那本燙金紅皮書硬塞賣到他手裡。
那是很厚的一本書，鮮豔的紅，外封除了燙金紋路，沒有任何字，說是書籍，其實更偏向于随手記錄的筆記。
書裡很多晦澀難懂的内容，有很多不明所以的數據記錄，偶爾夾雜着幾句随手寫下的日記。
所有的書頁都寫滿滿當當，蘇枋看得頭疼，随手翻了幾下，發現一些關于精靈的零散記錄。
因為當時對精靈不感興趣，又加上看不懂，後面就沒再研究，也不知道放哪去了。
蘇枋抵着腦袋，左思右想，可算想起一些具體内容。
“芳芳？”
鹿棕見蘇枋久久不說話，随後又一臉凝重的表情，他連着叫了幾聲，終于拉回蘇枋的思緒。
“身體不舒服？”
鹿棕歪着身子傾向蘇枋，手已經摸上他的脖子，還有往上摸的傾向。
蘇枋及時扣住鹿棕擔心的手腕，“我身體沒問題。”
蘇枋瞧着鹿棕的臉色，微微擡眸看向薛缃，聲音平穩：“我有一個主意。”
“嗯？”
蘇枋聽見鹿棕從鼻腔裡發出的上揚鼻音，他沒擡眼，指節在桌面輕叩兩下，聲音低沉而笃定地陳述完畢。
“精靈能力和自然相關，他們與自然相輔相成，現在地球環境惡劣，他們的能力也受到很大影響。”
蘇枋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眼神裡盛滿憐憫，唇瓣輕顫着吐出那句足以掀起驚濤駭浪的話：“他們離開領地能力會衰弱。”
場内接收到信号的薛缃和鹿棕，前者猶如數據過載宕機的機器人，反複重啟再過載，然後徹底宕機。
後者聽到蘇枋的話，僅是改變手勢動作，從搭在桌上改為兩手交叉握緊，慢慢垂下頭。
隻能看見緊閉的嘴角和高挺的鼻尖，以及一雙快速顫動的長睫毛。
鹿棕緘默了一分鐘，再次擡頭，他眼裡并沒有震驚。
蘇枋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失落，到底沒能撬動鹿棕那張玩世不恭的面具。
想來憑鹿棕的身份地位，早就知曉精靈族的緻命弱點。
高層多年的猜測在此刻得到蘇枋的證實，鹿棕的目光緩緩移向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蹙起眉頭，眼神逐漸沉了下來。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聲音沉冷，字字都帶着秋後算賬的寒意。
蘇枋指尖蹭了蹭鼻尖，臉上不動聲色，聲音卻飄忽了幾分：“嗯……那個，之前柒……”
這含糊的幾個字像鑰匙般瞬間打開了鹿棕的記憶匣子。他眼神陡然銳利，目光如刀般釘在蘇枋臉上。
“是之前？現在沒再犯？”
明明是溫和的疑問句式，卻裹挾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提問者隻允許有一個答案。
蘇枋喉結滾動，在對方灼人的注視下飛快答道：“沒有！那些，早都被你收走了。”
鹿棕上下打量蘇枋，五六分鐘後收回視線，這件事就算揭過。
“同樣的錯誤沒有第二次機會！”
薛缃看半天戲，根本插不進兩人的空間，不滿地吵吵嚷嚷說兩人背着她有了别的小秘密。
嚴肅氣氛得到緩和，回歸會議本來的目的。
鹿棕确認完蘇枋的情況後，又恢複事不關己的狀态，懶懶散散躺靠椅背，漫不經心說出蘇枋的潛台詞。
“所以精靈的血條是固定的。”
“我們需要組建一支規模可觀的隊伍，”蘇枋立即接過話頭，眼中閃爍着戰略家的光芒，“配合精良的武器，通過持續消耗來削弱他們。”
蘇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的想法：”最關鍵的是利用人海戰術分散精靈。”
兩個人沉默地注視着講解中的蘇枋，一個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一個半阖着眼睑在腦海中推演着這個計劃的每個環節。
會議室裡隻剩下蘇枋清朗的聲音和此起彼伏的呼吸聲，三種截然不同的思考頻率在此刻達成了微妙的同步。
幾縷昏黃的陽光穿透厚重雲霭，透過窗戶，最終停駐在蘇枋的發梢，為他烏黑的頭發鍍上一層躍動的金芒。
他神采飛揚地闡述着計劃，眼角眉梢都跳動着蓬勃的朝氣，仿佛連窗外陰郁的天色都被他眼底的光亮點燃。
鹿棕不自覺地放柔了目光。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青年，與記憶中那個總是昂着小腦袋、用天馬行空的點子捉弄自己的孩童漸漸重疊。
時光荏苒，蘇枋那份純粹的赤子之心從未改變，像永不熄滅的火焰，永遠熱烈，永遠耀眼。
蘇枋突然湊近鹿棕眼前，狡黠地眨眨眼：“怎麼樣，這次的計劃夠精彩吧？”
熟悉的惡作劇神情讓鹿棕恍然回到幼年時光。
鹿棕垂眸掩去眼底翻湧的情緒。
這個永遠純粹的靈魂，不知何時已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