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年青竹會在土壤裡将根莖牢牢,為春雨前的新生蓄勢。
青竹四年惟長四厘米,但在第五年時,便在春雨綿綿之時,以每天三十厘米的速度瘋長。
竹笙趴在這片土地,同青竹重見天日,迎來新生。
身軀被青竹貫穿,脆弱的骨骼粉碎,他不斷地昏死又被疼醒,怎麼也死不掉。
雨霧裡走來一襲紅衣,如死神降臨。
傳聞死神是古文明西方神話中的神式,即為死亡之神。他常穿一身黑鬥篷,手裡拿着一把巨大鐮刀,收割無數生命。
但在東方神話中,死神有兩位,即為黑白無常。白衣戴着的面具是一副笑臉,黑衣戴着的面具是哭臉。一個拿着笛子,一個持劍,專門捉拿人間緻惡。
因為幸存者偏差,沒有人真正知道死神究竟長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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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搖曳,劍影閃過。
雕刻精美銅壺正冒出熱氣,細長的綠葉躲過
夕陽的盡頭裡走來一位紅衣男人,像是生命末路裡走出的死神。
擡眼還在遠處的人,眨眼間就在身邊。
木案前的男人回過神來,連忙行禮,“大王。”
他的鼻梁高而挺,像是塊精心雕刻的美玉。紅潤的唇也襯的膚色更加細膩,唇角帶着笑。
被稱為“大王”的紅衣男人臉色不屑,緊蹙着眉看上去有些着急,但任然停下腳步。
“我剛坐下準備休息一會,裡舟他一練就不知——”
他找借口戛然而止。
他看見王懷裡抱着一個人,幹瘦慘白的手耷拉着,而他身上的衣服一件看不出原先的色彩,與暗紅的長袍融為一體。
隐約感覺到一絲微弱的氣息,那人還沒有死透。
指尖滴下的紅寶石,深深地紮入地裡。
他還沒來得及多說幾句,王就消失在眼前。
他愣在原地許久,直到身邊多出一位與他長相相似的男人。
“祈願日不是還有幾天嗎,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裡舟說道。
見他沒有反應,便坐下喝了一口茶。濃郁的梅花香從喉間傳遍勞累的身軀,緩解周身的酸痛。
“王不是向來寵溺你,什麼時候真的罰過你。”裡舟見他的反應,停頓片刻:“難不成這次真罰你了?”
“我剛剛……”沉香緩慢搖頭,語氣幽幽,“看見王又帶回來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
裡舟:“???”
“跟我長得一樣不就是跟你長得一樣,你可有看錯?”裡舟被茶嗆到,臉都咳出紅潤的色澤。
沉香轉身盯着他看許久,最後無奈道:“你看,說了你又不信。”
他坐下,一手撐在下颚,另一隻手在杯沿上輕輕擦過。
這雙幹淨的手沒有曬歸累過,細膩白皙的皮膚如玉般柔和,手指間也沒有練習時壓出的痕迹。
倒是裡舟的手經曆歲月的磨砺,變得粗糙不已。
“怎麼會,我當然相信你說的。”裡舟哄道。
“那人渾身都是血,連靈力都感受不到。”沉香輕輕地歎口氣,不疾不徐道:“估計不是靈族。”
“王不就是這樣嘛,他就愛順路救點人什麼的。”
“……”
“不過,人族的話,居然也會跟我們一樣長得像麼?”裡舟又說。
沉香沒說話,似乎又在發呆。
裡舟也習慣他随時随地就走神,有些留戀地再看了幾眼沉香又拿着木劍練習。
裡舟走後,沉香對面的位置上出現一個相機頭人身的東西。
會說話。
是他聽得懂的話。
相機人頭一歪,像是在笑,“又見面了。”
沉香眼神依舊空洞,似乎還在發呆。
相機人:“……”
沉香低着頭看向自己的手腕。
薄薄的皮肉下是青色的脈絡,裡面暗湧的血色同樣是青綠色的。
沉香總是生病,他自出生起就對自己的靈髓有些強烈的排斥感,靈髓在他體内一天,他就可能随時面臨死亡。
但他不能沒有靈髓,否則也是死路一條。
“你不會死。”相機人能夠聽見他的心聲似的。
沉香這才擡頭,神色不滿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腦海裡也什麼都沒有。
“?”
相機人:“你不會說話?”
沉香的目光不灼人,反而如一汪平靜而深遠的清泉,令人移不開視線,沉迷與他的美色。
許久後,相機人才終于想起來自己的目的,他說,“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