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微張,沉香的聲音與模樣一樣動人,“你來這做什麼?”
短暫的沉默結束後,相機人有些窘迫道:“換一個?”
沉香嫣紅的眼角微微下垂,他颔首不說話,看上去有些失落。
相機人動作一頓,連忙解釋道,“我們有規定,不讓說。”
沉香:“……”
“真的,我沒有騙你,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告訴你。”相機人語氣急促。
“那你是誰?”沉香深吸一口氣,聲音都有些悶悶的。
幾秒後,相機人試探性問道:“能不能别問關于我的……”
沉香的眼神不容拒絕,相機人隻好在兩個問題中挑選一個,“我是另一個世界的你。”
沉默。
直到一陣風吹來,沉香無聲地咳了幾下,然後擡起那雙帶着淚光的眼睛看向他。
相機人知道這句謊言被識破,本以為會得到對方的質問。卻聽見他說,“罷了,你不想告訴我,便不說就是了,不必哄騙我。”
不等相機人再說話就起身向房間裡走去。
相機人隻後悔自己剛剛為什麼要對他撒謊!
沉香靠在屋裡又重重地咳幾聲,捂嘴的手帕上多了幾道青綠色血液。
“你總是穿這麼少,自己身體什麼情況不知道嗎?”裡舟突然出現,給他披上一件裘衣,“我去給你熬藥,别想着去找王給你治療,就該讓你長長教訓。”
沉香抓住他的手,低着頭語氣不滿,“我沒事,不用熬藥。”
随後又是兩聲咳嗽。
“那你今晚還睡不睡了?”裡舟理直氣壯。
沉香見沒有餘地,他便掀起薄薄的眼皮,視線随着擡眼的動作慢慢轉移到他的臉上,綿長而細膩的眼神快要拉出絲。
裡舟感覺喉嚨發緊,沸騰的血液直沖天靈蓋,他低聲下氣哄道:“王這次回來還帶了不少甜食,有你最喜歡的吃的桂花糕。”
沉香坐在榻邊,他低着頭看着自己枯黃的發尾。連着發生兩件不愉快的時候,沉香的心情欠缺。
裡舟蹲下,擡頭看着他,“祈願日馬上就要到了,你不想去參加嘛?”
墨綠色的眼仁閃過一道淺淺的光芒。
“那可得養好身子,要不然沒走幾步就累跨了。畢竟良藥苦口,喝完就吃點桂花糕沖沖味好不好?”裡舟像哄孩子似的哄着他。
沉香緩緩地點頭。
裡舟替他脫掉鞋子,抓着瘦削的雪足的手隻感覺很涼,他便往自己的懷裡放。
擡頭就看見沉香正看着自己,裡舟連忙解釋:“寒氣都是從腳上來的,我給你暖暖,然後你就躺在床上歇會。”
裡舟的眼眸是純綠的墨色,像是一潭很深的池子,又像是發綠的夜空。嘴上的笑又很是不值錢,顯得有些傻裡傻氣,沉香莫名笑出聲。
“好。”沉香說。
裡舟臨走前還不忘關上門窗,沉香躺回穿上,身體依舊往外冒着寒氣。
相機人就站在沉香的視線裡,但沉香似乎又看不見他。相機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雪白的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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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你的茶要煮幹了!”
裡舟敲響了木門,他身後站着一個瘦的隻剩皮包骨的人,像個活”死人”。
沉香回過神,空洞的綠瞳添上一抹光亮。
他像一隻i樹懶似的,緩慢地低頭,看着壺中飄出焦香的白煙。直到壺被一隻傷痕累累的手拿開,他才終于緩過神。
“我……”
沉香的視線跟随着裡舟。
裡舟手裡挽着一件狐毛裘衣,“介紹一下,這是新來的師弟……青竹?”
那人啞着嗓子改正:“竹笙。”
沉香這才打量起竹笙,他就像是一個幹癟的氣球,凹陷的眼窩,和凸起的顴骨,顯得很不協調,甚至有些吓人。
沉香的嘴角上揚了幾個弧度,朝着他伸出手,“竹笙你好,我是沉香。”
竹笙愣怔,随後動作不協調地與沉香握手。
“他可能還沒睡醒,我帶你去其他地方看看。”裡舟把這件狐毛裘衣披在沉香身上後,就帶着人走了。
院子裡種着一顆樹,隻可惜那棵樹已經死了很久,隻剩枯枝在風中搖曳。
他恍惚間,看到那裡似乎站在一個人。
沉香感覺身邊有動靜,偏頭,就見那相機人又在身前。
綠色的瞳孔猛然放大。
“我告訴你,我的目的。”相機人打了一個響指,周圍變得灰暗,“你并不是屬于這個世界的,你的名字叫做齊卿。由于意外,你與這個沉香共享着一副身體。”
果然如沉香所想,這個世界怎麼會有三個一模一樣的人,何況靈族的模樣怎麼會與人族相像。
“我就是沉香。”他平靜地說道。
“如果你是沉香,就不會看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邊,可是現在你是齊卿。”相機人湊得很近,烏亮的玻璃片上照出他的模樣。
“所以你能看見我。”相機人拍了拍他臉。
齊卿透過玻璃片,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和那雙蔚藍的眼仁。
“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