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的事情兩人都沒有提起,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
沉香擡眸,透過齊卿看向身後不遠處的石像。石像被黑暗所包裹,它殘敗不堪。
斷手斷腳,像是一塊垃圾被随意地抛棄在這。
齊卿明知故問:“你前幾日都不在禦寒春麼?”
“嗯。祈願日臨近時,裡舟都會回禦寒春幫忙。”
沉香又歎氣,像是雨前沉悶的天氣,“他這次遲遲沒來,我就去尋他。”
從浮生殿離開後,裡舟就跟随靈族之首去往賜星辰。
靈族之首的這個位置長久以來都不曾有新人出現,就是因為靈族之首并沒有死亡,隻是知道的人少。
裡舟跟随他在恒長閣。
恒長閣靠近「山海囵」。
山海囵是聚集了無數妖魔鬼怪、許多因污染而變異的物種,還有對于人族來說極為緻命的神族。
那裡唯獨沒有山沒有海,是一片虛無的空間。仿佛進入天堂一番,更是吞噬一切的黑洞。
越是靠近山海囵的地方越是危險重重,活人很難在那裡生活。
即使是形影不離的裡舟,也多數住在離恒長閣不遠的賜星辰。
隻有王需要他時,他才會前往恒長閣。
那日清晨,沉香剛到賜星辰,就聽聞白少主私自虐殺靈族,證據确鑿。
沉香用了許久的茶杯在昨日毫無征兆地碎掉。
他非常急切地想要找到裡舟。
沉香去到裡舟在賜星辰所居住的地方時,那間茅屋竟然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裡舟很久都沒有回來過。
他不在賜星辰,也不在禦寒春。
沉香回到河岸邊,沿從下遊問到「浮宮」下,沒有一個靈族知道裡舟。
靈族幾百年攏共就這麼多人,裡舟在這裡住了快二十幾年,居然會沒有人認識他。
在靈族出現遺忘的情況,隻有一種可能。
那麼這個人一定是死透了。
沉香的靈力毫無攻擊力,遇到危險隻有死路一條。他還是冒死去到恒長閣,沒看見靈族之首和裡舟。
在廢墟似的恒長閣附近找了許久,最後隻找到裡舟的長劍「無相」。
“無相碎成兩段。”沉香說。
習劍之人的劍向來是不離身。
齊卿猜測道:“無相在恒長閣發現的,那就還有一種可能。”
裡舟或許遭遇的不測是山海囵裡頭的東西。
齊卿又問:“祈願日時,你見到過王麼?”
沉香搖頭,他那日确實感受到過王的靈族在禦寒春附近,他去找白狐王時,浮生殿也有他的靈力殘留。
沉香問起時,白夜卻連忙解釋說沒有。
靈族之首沒有來過,那會是誰的?
等沉香反應過來再問時,白狐王卻說,“賜星辰附近出現一起殺人案,兇手未曾找到,估計是來到禦寒春。”
沉香沒再多說。
沉香偏頭,看向齊卿:“我剛回到到落花角,碰巧見到白少主。”
她身邊還跟着幾人,有人族有靈族,他們在落花角閑逛了一圈。
最後一個看上去不太好惹的人族指着沉香正對面的東西,十分驕傲道:“在這裡!”
那是裡舟的雕像。
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裡,藏匿在花叢中。
沉香竟然沒有發覺多出一塊石像。
靈族死後,屍首會回到落花角。
這也是落花角長春的由來。
原身是植物類的就會成為這裡的一花一草,原身是動植物的就會成為土壤裡的養料。
若是靈力強盛者,死後便會保持死前的模樣,成為這裡的一尊雕像。
裡舟的雕像沒有手腳,在花簇裡,找起來還是很費勁。
他們站在裡舟的雕像前讨論許久,是關于裡舟的死。
随後又是那個人族,發現身後的沉香。
他指着沉香結巴道:“他……他不是死了嗎?”
沉香與那人幹瞪着眼,才反應過來,他們把他認成裡舟。
隻要是他們三個在一起,總少不了被認錯的情況。
所幸,靈族之首從未将他們認錯。
沉香的性格謙和柔順,他待人總是溫溫的,與他相處很是舒服。
可惜的是,這張臉成為他最痛的疤痕。
他們在靈族從未受過他人的好臉色。
他不怪任何人。
有人問起時,沉香總是這麼說。
“他是沉香。”
有人替他解釋。
那人将折扇擋在臉前,隻露出一雙圓潤飽滿的杏仁眼。
走近,她盯着沉香的臉看得很認真,仿佛要數清楚沉香臉上的毛孔。
片刻,折扇被反轉過來,上面寫着賜星辰三個大字。
她就是賜星辰的少主,白綏燕。
上位近百年,沉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
“你不準備逃嗎?”
白綏燕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