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娆,我不想失去你。”
許是江州城沐清若的出現,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心中好像變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人,許妖娆就像是變成了一根斷了線的風筝,即便他再如何使勁攥着手中線,可線早就從中斷了,再也無法掌握。
許妖娆在他身前站定,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站在眼前的江嗣,從他們這麼多年未見以來,她還是頭次那麼仔細的觀察他,雖年歲漸長,可脾氣性格還宛如從前一般執拗,隻怕比之前更甚。
看着江嗣這幅模樣,許妖娆終究還是心軟了,她回握着江嗣的手,臉色緩和寬慰道:“不過是見義父而已,即便是今天不見,日後也是要拜見的,拖着不成體統。”
江嗣見她終有松動,兩隻手緊緊攥着她的手:“阿爹隻說讓我們先去見見阿娘,旁的遲些也行。”
許妖娆聞言笑了笑,順着他的話頭接下:“既如此那便先去拜見阿娘吧。”
江嗣見人松口,眼中顯露出笑意,忙颔首回應,拉着人從角樓下來,來到靈堂。江原已不在此處,隻桌上擺放的物件被規放整整齊齊,爐上的香正燃着,熏煙袅繞,整個堂内都是一股子香火味。
江嗣點過三炷香遞給許妖娆,她坦然接過,兩人皆跪在靈位前的蒲團上,許妖娆持香恭敬的跪拜過後,将香插在爐中,此番算是正式打過照面了。
可許妖娆的心卻沒有安定下來,她望着窗外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心中有了一番要跨越山水的心思。
兩人也未在此處呆上許久,江嗣心中郁結已結,一直懸着的心自是松懈了下來,疲意猶如泛濫的江水般襲來,許妖娆見其臉色難看,便陪伴着他一同轉回屋中。
風吹動窗外的樹枝,江嗣已經握着她的手陷入了熟睡,許妖娆靜靜的看着窗外,她明白若想平靜的離開此處,那她必須去見見江原,即便不是為了離開也是要見的,眼下便是很好的時機。
許妖娆将手從江嗣手中緩緩抽了出來,起身往前院走去,江原正在此晾曬藥物,見人來倒也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許妖娆行至跟前,喚了聲:“義父。”
江原将藥物晾曬好才動了動身軀,轉身往外走去。許妖娆亦跟在他身後,未敢有一絲猶豫。兩人順着一條小道向深山之中走去,直至行到一片陰暗的樹叢處才停下。茂密高大的樹遮蓋住陽光,山腳下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洞口,裡頭散發腥味,還伴随這嘶嘶聲,聽着聲音就知不止一條在内。
許妖娆站在江原身後,看着那邊緣綴滿苔藓的洞窟,臉色已然白了幾分,她望着那漆黑的洞,感知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沉重。
江原卻沒有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他面目冷然看着那片洞窟:“你還記得阿嗣那時為了救你,僅憑一己之力将你托出了蛇窟,卻把自己留在那受蛇啃咬,受了很重的毒傷。”
她怎會不記得,狹小的洞窟之中冰涼寒冷的生物纏繞在軀體之上的感受,明明洞口看起來近在咫尺,卻被窒息懼怕之感裹挾着,怯弱幼小癱坐在洞内不敢動彈分毫之時,卻被同樣弱小的他救了上來,自己卻将他留在了洞中,直至父母親們過來,才将他救了上來。
許妖娆腦中陷入了回憶,江原則是一步步引導:“你還記得你曾在你父母面前向阿嗣許諾過什麼?”
許妖娆緊咬着唇,深深的呼出一口氣:“我自然是記得的。”
江原轉過身面向着她,緊接着道:“我瞧着你要把事情全忘光了。”
“我原想着若是有了心智的人不聽話,就把她煉化成傀儡也是好的,雖失了趣味,但好歹也是一心一意的,你說呢?阿娆。”
許妖娆當然明白江原在向自己暗示些什麼,這些年放縱自己獨在羅摩,無非是因為安插了個忠心耿耿的探子在自己身邊,無論是有多小的風吹草動也會一絲不露的傳送到他們耳中。
她明白江原這是在向自己下最後通牒,如果自己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複,恐走不出苗裡。許妖娆強忍着心中的不适感,垂着頭跪了下來:“義父,我父母之仇還未報,我心無法平息,還請義父再幫我一次。”
江原将手背着身後:“我還得怎麼幫你控制我的兒子,這些年我已經給足了你諸多時間。”
一聲聲質問傳來,像是一道道悶錘砸在許妖娆的身上,可她仍舊忍着,挺直着脊背,一字一句道:“望義父成全,我此番已經計劃周全,定能一擊即中。”
江原看着她,半晌都沒有回複。許妖娆卻是鐵了心,要将此事轉圜,她出言威脅道:“若義父實在不肯成全,我也隻好甯可玉碎,不可瓦全了。”
打蛇打七寸,許妖娆自然明白江原的七寸在哪,若是此番不得江原點頭,隻怕這輩子也難以逃離。
江原自然明白這丫頭脅迫自己的把柄在哪,無非是仗着阿嗣對她的情誼,心中雖覺得怒極了,但還是穩定下來細想了想,最終他還是決定再給這丫頭最後一次機會,有同生在體内,她這輩子即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擺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