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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春日遲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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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燭火圈隔出兩個天地,一面明亮溫暖宛若春日暖陽,一面陰暗孤寂猶如寒冰地獄,判若鴻溝。

晏淨安看着那蜷縮成小小一團的身影,恍惚又想起決明的話,于是雨開始向上走,日從東落下,花在一息之間落綻七次,他所見的是六歲的那個稚兒,她必然也是如此般的害怕,所以才将頭埋在膝間。

許多個日落月升,潮漲雁飛間,本應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她,也是如此般在這漆黑狹小的地獄熬過的麼?她在想什麼?生還是死?她在求什麼?生還是死?她在等什麼?生……還是死?

眼前籠上一層薄霧,模糊了那條看似不可逾越的界限,他于是走近,于是走進,黑暗被吞噬出他的身影,不算寬厚,不算堅硬,不算溫暖,但願暫能使她依靠,使她喘息。

“夫人。”他蹲下身,發緊的嗓子輕柔喚了聲,左右不知還能說什麼,還應說什麼,隻是一聲又一聲地喚着:“夫人。”

猶如他兩年前一聲又一聲喚的“妹妹。”卻又不同,他的話語中不再是悲痛欲絕,而是慶幸喜悅,她終是沒有變成他又一個噩夢,如此,便是穿過三塗,堕入無間地獄,怕也洗不清這一身的罪孽。

她似乎聽見了佛祖菩薩的聲音,愣愣擡起頭,血色中隻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背着陽,隻有一團模糊的白光,是來帶她走的白無常嗎?可是白無常勾魂時會帶着哭腔喚“夫人”嗎?她不叫夫人,沒有人會叫她夫人。

腦海中突然閃現的臉是誰的?她睜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些,再看清些,看清他嘴角微笑的弧度,看清他霧氣彌漫的笑眼,看清他漆黑的瞳孔是否映着一個她……是了,這個人,就是這個人,擁有世間最好聽的聲音,每喚一次“夫人”,她都似乎聽見了檐下風鈴的聲音,這個人是世間唯一不讨厭她的人,他的名字是……晏淨安。

“是,夫人,是我。”忽有溫暖包裹住她的手,什麼溫熱的液體滴落到了她的手上。

腦中迸裂的弦一點一點複合完全,青禾竭力擡起眼睑才看清晏淨安的面容,隻是此刻不并是她熟悉的笑容,他哭了,眼淚像是融化的饴糖一樣源源不斷地從通紅的眼眶中湧出,她想擡手,卻發現雙手被他緊緊握住手心在顫栗,她渾身上下都在顫抖,控制不住的顫抖。

青禾奇怪垂下眼眸,查看自己到底出了什麼毛病,卻看見胸前印染的斑斑血迹,稀碎的場景一幕幕迸現,串珠連線,隐隐的,她又看見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朝她擊來,惶恐拾起一根木棍擊打,卻隻聽見一聲悶哼,随後是齊齊的一聲叫喊:“世子!”

她睜開,卻看見那把匕首成了一截柔軟的衣袖,她要擊落匕首的木棍打在了晏淨安的胳臂上。

他痛得眉毛都擰成了一個結,卻對她揚起微笑,搖頭道:“我沒事。”而後輕輕将她攬抱在懷中,輕撫她的背脊,柔聲安撫,“夫人别怕,沒事了,刺客已經被抓起來了。”

他心對她多有愧疚,卻無法言語一二,這蒼白而單薄的言語文字負載不起。

相擁半晌,青禾終于緩和過來了,僵硬的身子癱軟下來,無力地貼在晏淨安身上,扯開被鮮血粘合的唇,聲音喑啞:“剛剛……”卻隻說了兩個字,便被晏淨安柔語阻斷:“不說這些了,我……們帶夫人回去。”

青禾這才發覺原這暖光不是出于太陽,而是幾人手中執的燈籠。她也是此刻才知,原燭火的光比陽光還要溫暖明亮。

許是身心俱疲,又或許是晏淨安的懷抱太過讓人安心,走至半路,青禾就合上了眼睛。衆人的心都稍稍落了地,還能睡得着就好。

杜若和玉簪早在廚房燒了熱水,忍冬端來正要為青禾擦洗,卻見世子早已攘袂,“我來吧。”他的袖口也是一片血色,于是勸道:“還是我來吧,世子也要栉沐一下了。”

他隻搖頭,擰幹巾帕,“不妨事。”而後仔細地,輕柔地,一寸一寸地拭淨青禾臉上已經幹涸的褐色血迹,一顆心提着,生怕這血有一滴出自她,還好,她的臉依舊瓷白如玉,未有一絲損傷,唯有那朱紅的唇多了個齒痕。

哪怕點了安神香,她睡得還是不安穩,眉頭撫平又緊蹙起,雙手緊捏被褥,似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又咬住了唇,才凝固的傷口又滲出點點血絲。

晏淨安輕歎一聲,滿眼疼惜,将唇從她的貝齒中解救出來後,怕她再咬,思索片刻,用手指隔開了她的雙唇。

另一手指尖輕撫她的眉眼,低語:“對不起,雖然答應過你不再說這些你不愛聽的話,可此事确是我之過,惹你險些喪命,驚恐害怕,噩夢纏繞,無法安眠,對不起,這非是我本意……隻是,我這一生似乎也未做過幾件如意的事……”

又靜默坐了半晌,見她黛眉平展,呼吸勻長,似是徹底安睡過去的模樣,他才起身,掖好被子,熄了燭火,合門走出,卻見一行人齊齊跪地,拱手訴罪:“我等有罪,請世子責罰。”

因顧及屋中人,刻意壓低放柔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衷心告罪,隻不過每個人那低斂的眉眼,僵直的唇角訴說的确實是歉意。

他知這些人都是犟脾氣,故道:“便是有罪也隻在我一身,與諸位無關,諸位若想讓我降罪責罰,不若先想想要給我按個什麼罪名吧。”

此話一出,半晌都是寂靜,請罪之人無言以對卻也拒不起身,唯一還站着的柳玉涵瞧着“啧”了一聲:“行了,今天這事誰都沒有想到,所以誰都不怪。快去端盆熱水,拿件幹淨的衣裳來。”

待人散去,晏淨安掩口胡盧,“還需得你來才行。”

可柳玉涵卻陰沉了臉,看他的眼睛凝重含有指責,“你和我說實話,這些日子的藥你究竟吃了沒吃?”

晏淨安神色一僵,遂又迅速緩和,笑得與往常無異,卻不正面回應,隻道:“吃與不吃于我而言有什麼分别?”

“怎麼沒有分别?!”柳玉涵心中焦急聲音不免也大了,看晏淨安無言朝他搖頭,小心翼翼推門窺探又生生将自己的怒怨壓了下去,随其走至院中海棠樹下,忿忿不平,“你若是好好吃藥,今日便不會吐這半袖子血了!”

晏淨安仰首凝望浸潤月光的海棠花,那般嬌嫩,那般明亮,那般鮮豔,似誰染着紅霞的笑靥,似誰噙着微光的淚眼。他又想起青禾天真的言語,卻隻斂下眼眸歎息,縱然無人向死,但生與死從來不被世人所把握,許正是因此,那些看不見摸不着的神佛才會有此般多的信徒。

“冬青!”柳玉涵喚他,想要怒斥卻又不忍,末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什麼話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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