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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竟然已有十年……
不知是碧茶之毒發作時經脈陣痛的餘威 ,還是與手中舊友重逢因而百感交集的心緒——
李相夷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竟快要握不住這把劍了。
隻是這把劍做得雖像,但握上劍柄的那刻他便知道,這不是他的少師劍。
笛飛聲隐于人群之中,遠遠瞧見李相夷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便覺難受,他嗤笑一聲,将指間的青石倏然彈出。若能一擊逼得他當衆使出相夷太劍……
隻是笛飛聲也沒料到一顆石子竟然能将少師劍打成三段。
劍是假的。
笛飛聲算盤落空,卻也并不準備替李相夷解圍。他惡劣地想着,何不幹脆承認自己的身份。
少師劍斷的那刻“佛彼白石”四人的劍應聲而出。
方多病腦子裡還回蕩着劍斷的餘音,身體卻比念頭更快。等回過神來,已經橫跨一步将李蓮花嚴嚴實實擋在身後。直到胳膊撞在李蓮花身上,他才驚覺連爾雅劍都被自己抽出半截。
李蓮花被撞的輕咳一聲,揉着胸口剛想開口解釋——
隻見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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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總是如此,仗着自己功夫好就為所欲為。她做事很少先聽人解釋,都是打過一場,再聽無妨。
尤其是當别人的劍先一步出鞘。
這簡直就是開戰的宣言。
江流擡手運氣将自己的佩劍擲出。三兩買的劍卻有削鐵如泥的本事,當着衆人的面直插入腳下的青石地磚。搖晃的劍身尚未平息,江流便乘風而來落在那晃動的劍柄之上,緊接着一掌拍出,掀起的掌風将合圍過來的衆人推回原處。
“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作甚!”
江流向後一步跳下劍柄,擡腳将劍踢至半空後伸手接住,接着長劍一劃擋在了李蓮花和衆人之間。
“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此地!”
說話之人衣着華貴,看着像是個領頭的。江流聽過一些四顧門的消息,隻不過眼前男男女女湊在一起,人數衆多還都是頭一次見,她也對不上誰是誰。于是嘴角一扯,譏笑着反問:“你又是何人,你們又為何用劍指着我朋友。”
“在下肖紫衿。”
肖紫衿撣了撣衣襟,所有人都握着劍,隻有他在半步之後端着手,一副主人做派。
“我與阿娩不論出身,好心請你這朋友賞劍。他不知感恩也罷,竟還當衆毀了少師!”
這話聽着就很刺耳,什麼叫不論出身、不知感恩,話裡話外沒一個好意思!
“所以那又怎樣,這劍斷就斷了。你又怎知它不是因為在海裡泡太久所以泡爛了!”江流嘴巴一張,就是滿級文士的刻薄味兒,“怪這怪那,怪我朋友摸了那劍。這麼會賴你怎麼不怪自己根骨稀爛所以被我怼在這罵。你但凡打得過我,都不會允許我站在這裡說這麼長一句話!”
“你……!”
眼見氣氛愈加焦灼,随時都要打将起來。
李蓮花趁着肖紫衿組織語言的空檔拽住了江流持劍的那條胳膊。江流有些不耐煩地抽了抽手,轉頭去瞪李蓮花:
你幹什麼,不要打擾我!
李蓮花無視了江流的控訴,打起圓場:“各位各位,請聽我一言。我聽聞這李門主十五歲就得了這把少師劍,之後五年更是劍不離手,可我手中的劍柄卻很新,沒有一絲磨損的痕迹。”
“怎麼會?”
喬婉娩急急上前一步,從李蓮花手裡接過劍柄仔細端詳起來,片刻後說道:“這确實不是我和紫衿找回來的那把少師劍,劍被調包了。”
“賞劍大會召開之前少師劍一直存放于劍室之中。既然劍被調包,那問題多半出在劍室。”那人說完朝着江流抱了抱拳,“在下百川院白江鹑。既已知此事是個誤會,還望少俠莫要見怪,肖大俠他也隻是一時情急罷了。若接下來無事,可随我等一同前往劍室。”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地往劍室走去。
在最前方帶路的是“佛彼白石”四人。
白江鹑旁邊的應該就是“佛彼白石”裡唯一的姑娘石水,二人身後跟着的多半是雲彼丘和紀漢佛。隻是江流暫時還無法将這兩人對号入座。再後面就是那說話難聽的肖紫衿,他旁邊自然就是喬婉娩。
江流瞪着李蓮花眼睛都要抽筋。
那蓮花卻裝作一副沒看見的模樣,目不斜視地跟在隊伍後方。隻是從他勾起的唇角不難看出他此時此刻的好心情。
七年不見,也不知道這江大夫去哪裡修煉的嘴皮子。
竟變得如此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