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淩安看似安靜,實則内心早已翻江倒海,酸楚和委屈混合沖的他鼻子再次發酸。
可不能再哭了,丢人。
借着難得的機會,紀淩安忍不住說出了悶在心裡的話,“我總是會回憶起從前,隻有我們兩人相伴的日子,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的生活中多了許多重要的東西。”
說的盡可能的委婉含蓄,程沅沫依舊聽明白了裡頭的含義。
小貓輕撓了下心尖,化為了汪汪春水,溢滿胸膛。
觸動到柔軟處,沒了剛才的遊刃有餘,耳垂早已紅的滴血,嘴硬道,“以後會注意的。”
相擁着彼此,一個不願放手,一個甘願沉淪。
*
“員外怎麼還不回來,我嗓子快喊啞了。”
“哪有這樣讓人對着空氣喘的,好哥哥,難不成員外有什麼特殊的癖好?”
“有錢人多少想法和普通人不一樣吧。”
“……”
兩位美郎的抱怨傳來,紀淩安沒忍住捂唇噗哧笑出了聲。
程沅沫尴尬地撓了撓臉頰,扭過頭裝作沒聽見。
*
家中其他成員愁着如何讓老兩口化解矛盾和好,次日飯桌上就見一條糖醋魚擺在了程沅沫跟前。
除卻短時間無法消退的紅腫眼睛,紀淩安态度柔和了許多,“魚是早上剛送來的,新鮮的很。”
程沅沫邊吃邊道,“這些事讓廚房的人做就成,也不怕煙嗆着自己。”
紀淩安不管她說了些什麼,看見人吃自己親手做的菜,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連帶着看其他飯菜都有了食欲。
朝朝看程意綿眼神詢問發生了什麼,程意綿轉而懷疑是不是小弟程歌做了什麼,程歌則為父母感情和好傻呵呵樂。
全桌除了兩位當事人,情況了解最多的便是青竹了。
公子不讓他跟着同去北院,北院裡具體發生了什麼事雖不清楚,但回來後公子放松的狀态和微紅的臉頰不難看出,話都說開了。
主子們的關系緩和當下人的自然是樂見,可奇怪就奇怪在,既然說開了,怎麼公子回來睡了,又或者說家主怎麼還住在北院裡頭。
*
紀家是臨安百年商賈之家,紀淩安是名副其實的貴公子,與程沅沫成婚後才跟着搬去了京城居住。
随着程沅沫事業發展的越來越興旺,生意上的事從紀家照拂程沅沫,逐漸成了紀家需仰仗程沅沫的關系網,
每逢佳節兩家人都有往來走動,但大多是程沅沫出面社交,紀淩安似乎不太願意與那邊牽扯過多。
一封婚禮請帖寄了過來,是紀淩安小妹紀和婉成婚,邀請程沅沫和紀淩安一起回去。
鑒于朝朝月份大了不方便舟車勞頓,程意綿陪着留在府内照顧。程歌對外祖家的記憶不深,也不是非得要他去的場合,小孩不願意去便不勉強。
臨安距離京城坐馬車有半月的路程,故而一收到信就得收拾東西出發,免得遇上惡劣天氣再耽擱時間。
一輛車放着賀禮,一輛裝飾精美的則給主子乘坐,一同随行的除了貼身侍仆,最多的就是護衛打手。
曆朝曆代的匪寇層出不窮,區别在于小喽啰還是占山為王而已。
早年随隊壓貨程沅沫見識過不少,帶着紀淩安一同出遠門,更是得謹慎。
*
車馬一路向南,四周的景色随着地理位置發生着微末變化,紀淩安卻無半點歸家的激動,整個人淡淡地靠在窗邊發呆。
“我還記得臨安門外有個賣糖水的大嬸,那麼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還在不在。”程沅沫餘光打量着興緻不高的紀淩安,撐着下巴看似無意感慨道,“當年不知道是哪個小公子,我不過說了一句不走心的蠢話,就被糖水從頭澆到了尾,害得引了不少小飛蟲。”
紀淩安眼睛雖沒看她,但耳朵聽的真真的,忍不住辯駁道,“是你先說我嬌氣挑剔,我才生氣地潑了糖水。”
剛還放空無神的人一下鮮活了起來,眉角眼梢帶着不服氣,要同程沅沫好好掰扯掰扯陳年舊事的對錯。
程沅沫趁機問道,“不想回去?”
“許久未歸家了,也不知道爹娘怎麼樣,總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紀淩安搖頭不願再多說什麼,又恢複了沉默。
程沅沫仔細回憶了一番,竟是發覺與紀淩安相伴十幾年,卻很少從他口中聽聞家中事,不免心生疑惑。
不過一想到紀淩安在自己面前掀桌摔杯的氣勢,想來不是個會吃虧的主,程沅沫便沒多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