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感覺裡,一切似乎都變得遙遠模糊了。
他突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活着,站在雜草叢生的古堡面前,心裡産生巨大的茫然感。
那時,祂出現了,在獲得力量之後,時夜織同意了交易條件。
他不在乎什麼“獵殺遊戲”,更不在乎那些所謂“玩家”的性命。
這根本不值得他關注。
時夜織看着他們殘殺,看他們享用新鮮血肉,臉上是平靜到冷漠的表情。
他在看到鏡子裡的自己的一瞬間突然意識到,他的血液裡也有着這個荒唐家族的、伴随永生的瘋子基因。
過去他曾嘗試搭建起一個美夢,就像他在福利院裡畫下的一家三口,可就像一切都建立在謊言上一樣,他的夢自然是用謊言堆砌的。
所以,很快那個夢他就厭倦了,親手殺掉夢中的“父親”“母親”後,他又厭倦了永生。
時間在這裡停滞流轉,生命似乎也變得不朽。
但時夜織清楚地知道,腐爛的氣息早已遍布他全身,如寶石般的眼睛有一日也會變得渾濁黯淡,他的心已經死了。
直到董凡出現,他的心再次跳動起來,鮮活的愛意灌注到這具即将死去的身體,枯木逢春般,給予他第二次生命。
時夜織再次發覺,活着的感覺真好啊。
沒有人不喜歡活着,那些說想要死去的人,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活着。
時夜織意識到,董凡就像滋養着他的一樣,一旦董凡想要離去,他就像花園裡被摘下的玫瑰,外表鮮豔,但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的枯萎死去。
像燃燒殆盡的火柴,最終變成一捧灰,什麼也不剩。
但時夜織也很清楚,強.迫或者利用同情讓董凡留下,有一日,他也會變得和自己一樣,生命自指尖流走,身體卻依舊年輕。
在這無盡的生命裡,董凡會品嘗到和自己一樣的痛苦,淪為行屍走肉的工具。
時夜織看着轉動的指針,時鐘的指針永遠往前走着,自己的生命卻早已停止。
是真的真的很喜歡你啊,所以才不想你變成我這樣。
“凡凡,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
“你有沒有一點點,哪怕一點點喜歡我呢?”
話語回蕩在房間,最後消散于虛無之中,注定沒有回答的聲音。
……
時間一晃而過,董凡将工作服換下,換了身方便行動的衣服。
主要的計劃依靠江鶴雪和甯婷,董凡隻需要盡量牽制時夜織的行動就行。
董凡敲響時夜織的房門,門很快開了,董凡愣了一瞬,突然想到,時夜織從不讓他等待。
就好像,他一直在門後等着自己來敲門,随時準備來開門。
時夜織笑着說:“愣着做什麼,不進來坐坐?”
董凡幹巴巴哦了聲,他知道自己是來牽制時夜織的,卻不知道具體該做些什麼,他們之間一直是時夜織主動的多。
有時候,自己什麼也不說,時夜織也能高興的說許多。
好像他永遠不會覺得疲倦一樣。
董凡坐在時夜織對面,他第一次發現時夜織房間裡還有一張巨大的桌子,他們相對而坐。
該說些什麼?董凡飛速地想。
時夜織看出他的不自在和為難,心裡歎了口氣,想的這麼為難還要答應這一步。
等了幾秒,看董凡幾次欲言又止,時夜織開口道:“這幾天都在做什麼?”
在想怎麼逃出去,但不能這麼說。
董凡錯開視線,像是流水賬一樣将這幾天做了什麼說出來,盡可能的詳細,他說着說着,發現對面沒了聲音。
一擡頭,時夜織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手撐着下巴,像是對他說的内容很感興趣,還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董凡繼續說下去,可幾天的事情幾乎都是重複的,說到最後,董凡隻好結尾說了句:“......這幾天就做了這些。”
時夜織完全不覺得他敷衍似地點點頭,依舊笑着說:“這幾天過得開心嗎?”
董凡點頭,他莫名覺得時夜織的臉色似乎蒼白了些。
他剛想問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就見時夜織站起身來,董凡也随之站起身來,順着時夜織的視線看見時鐘,指針的時間已經到了江鶴雪安排給他的任務。
董凡立馬轉頭去看時夜織,發現他也在看自己。
時夜織笑着說:“時間到了,我們該走了。”
董凡被他牽着手,打開門,看清外面景象的一瞬間,他睜大了眼睛。
着火了,火焰勢不可擋,點燃了許多地方,火光幾乎要将前路淹沒。
時夜織牽着他的手,回頭朝他笑了一下,在火光和木材燃燒的聲音裡,他說:
“别害怕,牽緊我。”
兩道身影在火光中奔跑着,火焰不能灼燒到他們。
沖天的火光中,心髒劇烈跳動中,董凡看到他們牽着的手。
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十指緊扣,像是一把鎖,緊緊連着他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