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火焰，董凡卻沒有感受到任何熾熱。

牽着他的人帶着他往前跑，像是要從這個世界逃跑。

跑去哪裡？

董凡不知道，他隻是握緊了牽着的手。

在即将到達一樓時，董凡遠遠看見江鶴雪和甯婷，還有倒在血泊中的管家。

突然，成群的有着黑色翅膀的生物自董凡頭頂飛過，沖向江鶴雪和甯婷。

時夜織腳步逐漸停下，董凡站在他身側，聽見他說：“去吧。”

他慢慢松開了手，眼裡倒映着火光沖天的景象。

董凡感受到自己的心猛烈地跳動着，他想，是因為剛才跑得太快了，才會這樣。

他沒有看時夜織，隻是順着時夜織指的方向跑下去，一層層階梯，他擡起頭看見江鶴雪和甯婷離他越來越近。

董凡趕到他們身側，江鶴雪握住他的手腕，向後方放出兩道風刃，甯婷則負責對付那些蝙蝠。

甯婷有點奇怪，這些蝙蝠的戰鬥欲望并不高，甚至攻擊力也比之前要低得多。

或許是應為副本BOSS的力量被削弱了吧？

甯婷不再想這些，專心應對。

董凡站在他們身後，看見江鶴雪的風刃精準命中時夜織的胸膛。

白色的衣服上是不斷湧出的鮮血，董凡瞳孔驟縮，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卻被江鶴雪拉住。

“不許過去！”

那力道像是鎖鍊，緊緊禁锢着董凡，疼痛自手腕升起。

董凡确信，他的手腕一定又紅了，說不定還腫了。

慌亂中，董凡的手碰到什麼，冰冷的感覺自指尖升起。

他沒有回答江鶴雪的話，擡起頭看着遠處的時夜織，臉色蒼白如紙，像是随時會被這場大火燃燒殆盡，随風散去。

時夜織的臉上是很少表露的平靜，眼睛裡沒有瘋狂的愛意，一片死寂。

一種早已知道結果，等待的死寂。

董凡突然明白，他正在等待死亡。

周圍的一切突然開始變化，華美奢華的大廳變得破舊，火焰也自大門開始消失。

時夜織的力量在減弱，已經維持不住時間的穩定，一切開始變回原來的模樣。

那些蝙蝠無法跨越時空，甯婷送了口氣，看見副本出口就在大門處。

她和江鶴雪對視一眼，往出口跑去，江鶴雪還牽着董凡。

甯婷有點驚訝，董凡跨過時空邊界卻沒有消失，說明他也是誤入此處的人。

果然是個有身份的NPC，隻是不知道江鶴雪為什麼還拉着他？

他應該出不去副本吧？

董凡被牽着跑，他不停回頭看去，看見那個由時夜織構建的時空正在崩塌，一點點顯露出原本荒無人煙的景象。

而時夜織一直在看他，和往常一樣，那雙眼睛總是追逐着自己。

這樣追逐一個人，有時也會覺得疲憊吧？

董凡不知道答案，但他想知道答案。

江鶴雪突然手腕一痛，他愕然回頭看去，視線先落在手腕上已經鈍了的匕首上，然後是董凡直視着他的眼睛，像是明亮的火焰般的堅定，一種堪稱決絕的堅定。

他沒有說什麼松手，隻是一次次地用匕首刺向江鶴雪。

董凡沒有傷過人，也從未打過架。

在那個瞬間，他想起時夜織教過他的，他笨拙地學着，用盡了力氣，心裡逐漸出現一點絕望。

因為他發現江鶴雪怎麼也不肯松開他。

即便他已經将他的手臂變得血肉模糊，隐約可見森森白骨。

這次換董凡震驚，江鶴雪笑着看着他說：“我絕不會放你走的，死心吧。”

董凡看了他一眼，在他瘋狂地笑容裡，刀尖一轉，刺向他自己的手臂。

董凡沒有留手，幾乎是同樣的力氣，血液滴落在地面，和江鶴雪的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江鶴雪眼神變得陰沉，眉眼怒氣壓抑。

就在董凡還要刺向自己的時候，他松開了手。

董凡沒有絲毫猶豫，轉身跑向時夜織，沖進火焰裡。

火光很快吞噬了他的身影，也隔絕了江鶴雪的最後一句話。

“......别再傷害自己了......我放你走......”

江鶴雪踏入副本出口，眼睛仍看着那片火焰，很快什麼都消失不見了。

董凡一刻不停，沖進坍塌的時空，手裡緊緊握着那匕首。

在熊熊烈火中，他找不到時夜織，剛想呼喊，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不可置信的詢問。

“......凡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