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點位于山麓側面,距離大本營不算很遠,他們出發的同時,也有其他小隊向剩下的救援點趕去。
無線電數量有限,一隊隻能保證有一隻對講機,調頻都在同一頻道上,交給技術員,一旦大本營發現餘震,就會立即通知他們。
“注意安全,生命第一,必要時可抛下一切裝備。”
謝林川提高音量,對所有人囑咐道,“祝我們都能救出更多人回來。”
帶路的人叫嶽五,看着二十來歲,平關山本地人,高中畢業了以後就在平關山當郵差。
地震時他正在路上,因此幸免于難,等到救援隊一成立,他便報了名,很快入選志願者,專門負責為救援人員帶路。
此時,他走在隊伍最前,木生則與謝林川一起走在隊伍最後。
四個監視者來了倆,另兩個被沈懷真征用去搬物資。救人當先,他們不好拒絕,謝林川親眼看到領頭人把項圈遙控器交到了自己身後的人手裡。
當時木生就站在他身邊,神色平靜,仿佛那玩意兒跟他沒有任何關系。
此時他穿着謝林川那件那件高領皮衣,黑發柔軟偏長,睫長而密,神色平淡地注視着面前的山路。
如果不是還套着山區為方便救援的熒光色馬甲,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謝林川忽然想到了異國他鄉的射擊場,想到觀衆席上遙遠而嘈雜的人聲。
謝林川眯了眯眼睛,習慣性點了顆煙叼在嘴裡。
木生卻看了他一眼。
“森林防火。”
視線從男人夾煙的那隻手移到謝林川的臉,木生看着那雙即使在暗處也閃着金色的瞳孔,輕聲說。
謝林川一愣,立馬把煙給掐了。
“抱歉,”謝林川抿了抿唇,解釋道,“習慣了。”
木生搖搖頭,繼續看着面前的路。
錢多多給他找的那雙鞋穿起來很舒服,這應該是山民的鞋,走這種崎岖的土路也沒有覺得費勁。
他沒接着說話,謝林川也不開口。二人就這麼安靜地走了一會兒。
木生突然道:“你看起來…有很多的問題。”
“……我是有,”謝林川沒想到他會主動問:“如果我問,你可以回答嗎?”
“大部分問題都可以。”
木生說,“我是你們…請過來的顧問,回答問題…是我的職責。”
“……”謝林川的眸子暗了暗,“那要是我想問點關于你的事呢?”
身後的特種兵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依然跟在他們身後。
“謝隊長…對我很好奇?”木生問。
“當然。”
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謝林川笑着看他。
十年前,木生第一次被老師介紹給他。
謝林川來學校交材料,順便看望恩師。林青接下來有課,叮囑木生将謝市長送到校門口。
一模一樣的問題。在林蔭樹下,木生問他:“師兄對我很好奇?”
“當然。”
當時的謝林川十分油膩地說:
“對美人好奇,是我的職責。”
木生顯然也記得這一段,聞言笑了,眉眼彎起。
身後盡是墨綠的高山峽谷,綠葉低垂,顯得他整個人十分柔和。
“你可以問。”
木生說,他說的仍不熟練:“我都已經…這樣了,沒什麼不能回答的。”
謝林川挑眉:“知無不言?”
木生:“……我盡量。”
謝林川卻沒開口。前路陡然變窄,他捏住木生的手肘,将他往裡側推了推。
“好久不見。”
過了一會兒,謝林川才說道:
“這些年,我很想你。”
他的聲音很輕,沒有讓除了木生以外的任何人聽到它。
木生沒有說話。
謝林川也沒接着說。
他們并肩走在平關山毓秀卻嶙峋的山路上,感受山風拂耳,路旁一側萬木向榮。
時至傍晚,鳥鳴聲不絕于耳。
另一側卻是峭壁懸崖,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他們為什麼鎖着你?”謝林川首先打破沉寂,問了一個能夠得到回答的問題:“正常工作安排,你不應該得到這樣的待遇。”
“因為…他們覺得,”這個問題木生回答得很快:“我很危險。”
“危險?”謝林川重複了一遍。
木生不可置否。謝林川就又問,“這跟你來平關山有關?”
木生頓了一下,然後點點頭,肯定道,“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