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壽宴除了妖王桀幽從頭坐到尾一天不差,在溟虛和靈漪消失的第二天,凰羽便發覺出不對勁兒,找了個由頭自己也溜之大吉。
眼下父王被牽絆住手腳,離火王宮必定疏于防範,若要偷鲛人淚,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時機。
鲛人淚的傳說在妖界流傳已久,也就是近千年間鲛人一族消失殆盡才漸漸沒了聲響。
不同于蜃妖編織出的虛假夢境,夢碎後是無盡的虛妄。
鲛人淚能改寫記憶,讓人自心底最深處相信謊言、接納替身,蘇醒後依然戀戀不忘,仿佛親身經曆一般。
那位玄滄神君要此物何用,她不在乎,誰叫靈漪那個小賤人處處刺她的眼!
而且這些鲛人淚的來曆,至今在三界中恐怕都沒有幾個人清楚。
父王當年率領鳥族,聯合妖族其他四大部落推翻了鲛人一族的統治。
傳聞鲛人一族在戰亂中死傷殆盡、十室九空,每每念及死去的親人,鲛人便傷心欲絕。隻有在此種境況下,落下的眼淚才能被稱之為鲛人淚。
實則不然。
她年幼之時誤闖過父王寝殿,親耳聽到他對那人說,鲛人一族被他盡數抓了起來,當作畜生一般豢圈養。
為了收集鲛人淚,他們當着母親的面折磨孩子,當着妻子的面折磨丈夫,連屍體也不肯放過。
甯為玉碎,不為瓦全,長此以往,鲛人一族紛紛選擇自爆内丹。
如今剩下的鲛人成了三界的過街老鼠,躲躲藏藏、惶惶度日,能叫得出名字的,也就是溟虛那個小賤人了。
不過這件事除了她自己知道,她誰都沒告訴。
她又不是好日子過煩了,非要給自己攬麻煩?
再者說了,溟虛都願意認賊作父了,族人的慘死對于他又有何意義?
凰羽剛靠近妖王寝殿,殿外駐守的妖兵就将她攔了下來。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連本公主都敢攔?”凰羽揚聲怒斥,徒手在空中一抓,祭出靈力環繞的羽毛。
若被此物打中,皮肉之苦尚且能忍,嚴重些神魂都會受到損傷。
即便如此,妖兵擎着兵器,肅然道:“公主,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寝殿。”
凰羽早做好了準備,知曉硬闖肯定行不通,于是招呼侍女搬來座椅,就在寝殿門口坐下,對妖兵交代:“你派人去向父王通報吧,我就在這兒等着。”
妖王在天帝壽宴上,一來一回耽誤功夫不說,誰有那個膽子敢去沖撞?
“小人隻是聽令辦事,公主莫要為難小人。”
凰羽睨他一眼:“哦?不是你在為難本公主的嗎?就算本公主今天闖進寝殿,父王難不成會降罪于我?可笑。”
妖兵像是被釘死了雙腳,一動不動站着,任由凰羽如何冷嘲熱諷,俨然一副無動于衷的模樣。
身後乍然閃過一道靈光,妖兵轉身望去,卻不見任何異樣。
正當他迷惑之際,凰羽驟然起身,頭也不回離開。
妖兵皺起眉,今天二公主改了性子嗎?怎麼這麼好說話了?他都做好了挨一頓鞭子的準備了。
可惜,若是沒挨打,明日又休息不成了。
侍女攙着凰羽回到自己宮殿中,大門合上那一瞬,方才不可一世的“公主”忽然原地亂跳起來,邊跳邊喊:“公主公主,可吓死我了!還好你出來的及時,否則我肯定會露餡的!”
“侍女”從發間扯下一根木簪,眨眼間便恢複成了凰羽的樣貌:“怕什麼,區區一個妖兵,能看破我的障眼法?”
侍女湊到凰羽身邊替她更衣:“公主,咱們還回九重天嗎?”
“當然回了。”凰羽将手中幾乎透明的琉璃瓶對準宮燈,輕輕晃動,泛着珍珠光澤的液體在瓶中起伏。
明明是極美的東西,卻能煉制出這世上唯一一種讓人心甘情願服下的毒藥。
凰羽掩唇淺笑:“我可等不及看靈漪那個小賤人吃癟了。”
。
熹光微現,彌羅宮上下初醒,脊獸伸着懶腰,搖搖晃晃站起身,仰天打了個哈欠。
灑掃之人進進出出,臉上卻緊繃着,不敢有任何表情。
在宮内伺候的小仙姬雙手交握于身前,指甲狠狠摳着掌心,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臉色蒼白的同時眼中洋溢着奇異的光亮。
她現在又興奮又害怕!
九重天上誰人不知褚庭神君将一小女仙抱回府中,看得比眼珠子都緊,還為了這個女人公然違抗天帝陛下的命令。
這段日子易牙上神逮着誰都是一頓抱怨,聽得她耳根子都起繭了。
小仙姬努了努嘴,可是好浪漫哦。
若是二殿下那種情聖,做出什麼都不會讓人吃驚。
可這是褚庭神君啊,比他府上的寒池雪水還要冰冷徹骨的一個人,鐵樹開花、老房子着火果然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