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這一相擁,不知持續了多久。
外頭的夜色早已徹底沉下去,直到屋裡連半點人影都看不清了,格雷諾這才終于難舍難分地松開了對艾米莉亞的禁锢。
她仍坐在椅子上,隻是呼吸未穩。
原本的衣襟不知何時滑落至胸口,兩座山峰随之劇烈起伏,若隐若現。
更要命的是,女人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萬種風情的魅力。
她擡手慢條斯理地整理衣領,手指不經意拂過鎖骨上泛起的紅痕。
然後,低頭,輕輕舔了下唇角。
就在那根靈活鮮紅的舌尖探出來的那一刹那,格雷諾整個人的呼吸都亂了。
他竭盡全力克制住腦海中那種想要更深一步的欲望,僵着身子,嗓音暗啞:“我去點下燈。”
那背影,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呵~”艾米莉亞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饒有興味地瞧着他那難以自持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面上一派冷酷寡言的男人,背地裡卻意外的純情呢......
其實,她并不介意與這人來一場露水姻緣。
可是這人呐,越容易得到的東西,也就越容易被随手摒棄。
要想讓一個男人從始至終死心塌地地惦記一個女人,那必然首先要他經曆愛而不得的滋味。
艾米莉亞此刻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
她并不後悔與那個渣男有過的那段失敗感情史,畢竟自己潔身自好,是對方經不起誘惑與考驗。
上天讓她看清了一個人,也算是一種幸運。
隻不過,那份根植于内心的感情潔癖,她始終沒能擺脫。
因此在當今複雜的成年人感情裡,格雷諾的純情倒甚得她心。
可惜,這份心動也隻能短暫停留于此。
一想到即将到來的革命風暴,艾米莉亞眼底的笑意便迅速斂去,轉而被一抹冷意所取代。
就在這時,一朵搖曳的火光從白色蠟燭上燃起。
她臉上凝結出的微妙冷酷神情,恰好被剛轉身回來的格雷諾盡收眼底。
他動作微微一滞,眼中似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晦暗翻湧,隻是這會兒的表情已經冷下來如往常一般無二。
“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這句話說出來,格雷諾承認自己是有些挫敗難過的。
剛才親吻過後艾米莉亞的表情分明是淡漠,不像自己一樣整個身心都沉淪。
方才的吻,天知道他到底隐忍付出了多少,格雷諾簡直要在淺嘗辄止的甜美氣息中溺死過去。
他實在是不懂得該如何去哄一位不喜歡自己的女人接納自己。
不知道怎麼讨好她,也不擅長。
隻能這樣問一句,如果她願意,他什麼都可以做。
而對于這個誤會,艾米莉亞是如何都不可能猜到的。
此刻的她,見格雷諾如此上道,對他的識趣相當滿意:
“馬爾蒂爾餐廳那邊繼續擴大收糧範圍,這回出價翻幾倍也無妨。因為這個冬天一過,一場空前絕後的革命風暴就将席卷整個法國。
而我,要讓所有百姓屆時知道,他們辛辛苦苦種植後日夜所求的糧食,全部都在這裡,一個不少。”
艾米莉亞說的說件事,基于此時沃克·杜布工坊所積累的财富,做起來并不難。
隻是格雷諾聽罷,那雙如夜般暗色的黑眸沉了幾分。
“可是你也需要這些糧食。”
一向對艾米莉亞聽話順從的他,第一次主動提出了異議:
“法國人口不說總體有多少,單單一個巴黎,就約有六十萬人。哪怕隻滿足這個國家的心髒城市,其他地方饑餓憤怒的暴民依舊存在。”
“到時候,他們不會在乎這些糧食從哪兒來,也不會在意你是不是他們的救世主。他們隻會記得,是你讓他們挨過了餓。”
格雷諾擡眼,目光落在她那張絕美的臉上,語氣認真:“你不會被原諒的。”
男人字字句句所包含的關心作不得假。
艾米莉亞有些錯愕地看着面前黑瞳裡滿是自己的男人。
在對方說完這些長句之後的好一會兒,她都沒說話。
“...可是,我已經沒有别的選擇了啊,讓·巴蒂斯特·格雷諾。”
收斂起心中翻湧起的那股莫名波動,她冷靜道:
“你知道嗎?
山嶽派、百合之子,包括鋼鐵兄弟會,我都或多或少與他們有所牽扯。
不過幸好,我要的,從來不是那些權與錢。”
艾米莉亞輕輕勾唇,柔軟微卷的棕發繞在白皙的指尖上,語調輕緩卻暗藏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