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格雷諾沒說話,隻是盯着她。
眼睛一眨不眨,像是要将她的表情、聲音、動作,通通壓進某個他私藏的角落裡。
那個地方很深,安靜、隐秘,隻有她的味道能進去。
面對這種再熟悉不過的沉默,艾米莉亞輕車熟路地讀懂了屋主的默許。
她“撲哧”一笑,便自顧自搭上門把手,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屋裡沒開燈,隻有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昏黃天光,将那些零星簡陋的家具輪廓壓得沉沉的,就如此時此刻彌漫在一男一女之間,那樣無聲卻逼人的壓迫。
上一次,艾米莉亞是以昏迷的狀态來到這裡。而這次的她,清醒至極。
沒有着急走遠,女人腳步輕緩,刻意地拖慢速度,讓身後的視線有足夠的時間,貼着她的肩胛骨,一路落到腰線。
身後始終沒聲音,但艾米莉亞能感覺到空氣裡的溫度一點點往上爬。
“你總是這樣安靜嗎?”她回頭看了站在門口背光的高大男人身影,那目光帶着點憐憫似的柔和,“還是說,你怕進來之後......就控制不住?”
那句“控制不住”,她說得很輕,背後的男人卻喉結動了動。
話音落下,艾米莉亞轉身走向屋子中央那張長椅,慢條斯理地坐下,目光直直地回望向那道隐在暗處的身影。
此時此刻,格雷諾身形未動,站在陰影之中,但那雙眼,卻愈發灼熱。
艾米莉亞實在是喜歡那雙黑得驚人的眼睛。
黑得像深淵。
有句話是這樣說的: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着你。
而她,從未害怕過那深淵,甚至渴望墜落其中——如果那深淵隻為自己一人而張開的話。
艾米莉亞低下眼睫,唇角不易察覺地勾起一個弧度。
不久,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因為屋内沒有掌燈,回音仿佛被刻意放大,在寂靜昏暗中格外清晰。
格雷諾緩步走近,直到站在她面前,俯下身。
那道喑啞低沉的嗓音幾乎貼着她的耳邊,在她面門前輕輕炸開:“你不怕我?”
男人呼出的氣就像他整個人給别人的感覺一樣,清冷幽香。
口腔衛生不錯......艾米莉亞在心裡悄悄嘀咕,面上卻還是維持着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她對男人的這句問話不以為意,反而借着兩人之間如此暧昧的距離更近一步,近到能聽見他喉間微不可聞的咽動聲。
“我為什麼要怕你?”艾米莉亞微微偏頭,視線毫無避讓地擡起。
琥珀色的雙眸明亮如初雪初融,毫無畏懼地盯着他那深不見底的黑色瞳仁。
女人的鼻尖幾乎貼上他的鼻梁,呼吸與呼吸之間撞上,彼此交錯的氣息在狹窄縫隙間低聲纏繞。
“你會願意無條件幫我做事嗎?”她的語氣溫柔得不成樣子,帶着蠱惑的意味開口道,“可能會要命的那種。”
格雷諾看着她,沒有回答,也沒有推開。隻是那呼吸加重的喘氣聲,暴露了他身體先于理智的回應。
見狀,艾米莉亞心下了然,嘴角的笑意加深,靠得更近些。
此時女人的睫毛幾乎掃過他的面頰,氣息纏上他的唇角,像是誘哄,又像是索取。
“如此便當默認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話音剛落,她不再等他的回答,一個吻便毫無預兆地輕輕落下。
隻是輕輕貼上去,如同羽毛掠過水面,若有似無。
艾米莉亞的唇柔軟,力道卻刻意克制,好似隻是在試探。
就在她要收回時——
格雷諾忽然出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緊緊扣住她的腰,幾乎是帶着本能的力道将她拉近。
他的回應來得猛烈,帶着壓抑許久的渴望,粗粝的吻幾乎要将她吞沒。
她不驚訝,也沒有退讓,隻是微笑着,安靜又縱容地迎合他的一切動作。
他沒有說“我願意”。
可她已經得到了答案。
舌尖交纏,呼吸灼熱,彼此之間的氣息在唇齒間纏綿吞吐。
此刻的格雷諾,像一匹終于脫籠的狼,狂亂、貪婪、毫無章法地啃噬着艾米莉亞。
但她不是獵物,是親手松開鎖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