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涵和青黛師姐都以為我瘋了,但瘋得厲害的,大有人在。
“如何?”我挑釁般朝慕懷因揚了揚眉,就像以前學了什麼新的術法,非要在他面前顯擺一番,等他誇我。
“好。”他應了我。
慕懷因笑得格外好看,我第一次見他笑得這麼開心,以往的他即便是笑,也是淡淡的,嘴角的笑意被風一吹,就消散了。
以前的他,存在感總是似有若無的,盡管人人都在說“懷因仙尊”,但“懷因仙尊”早在他們的口中變成了一個與他本尊毫無關系的符号,世人隻會在需要他的時候想起他,哪裡知道真實的他是何模樣?
慕懷因離開之後,曲涵拉着我,一臉天塌了的表情。
“他真的入魔了!要是平時的懷因仙尊,怎麼會答應你這樣荒唐的請求?師徒相合,有違人倫,天打雷劈!若是發同心誓,天道都不會容你們!”在曲涵看來,喜歡是一回事,結親又是另外一回事。
我反問他:“可是,他已經和我斷絕師徒關系了。不是嗎?”
曲涵啞口無言,于是轉向青黛師姐,希望她再勸一勸我。
青黛師姐并沒有曲涵這麼激動,她比他冷靜得更快,摸着下巴在思考着什麼,最後一錘定音,說:“這說不定是好事。”
我笑了起來,我就知道,青黛師姐的腦回路向來和别人不同。
“如今修仙界想要魔界退兵,回到從前相安無事的平衡狀态,景燦作為修仙界的修士,慕懷因作為魔界的魔尊,慕懷因向景燦提親,舉行道侶大典,發同心誓,從此他們同生共死,拿捏景燦一個小小金丹,比拿捏慕懷因更容易。慕懷因有了弱點,修仙界會更加安心。”青黛師姐有條有理地分析。
曲涵握住我的手腕,立刻道:“那景燦豈不是很危險?!”
青黛師姐又搖了搖頭,眼睛亮起,說:“但是,景燦是為了和平,才答應的魔尊的提親。若修仙界敢對景燦下手,就是主動挑起戰争。修仙界和平了這麼多年,才能堪堪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若是再經曆一次五百年前的大戰,便會将這麼多年的努力付之一炬,他們絕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甚至還會派人保護景燦,保證這門親事的順利舉行。”
我和青黛師姐對了一個眼神。
“接下來,隻需要裝出忍辱負重的樣子,讓修仙界都欠我的,就夠了。”我說。
曲涵擰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終于繞過彎來,忍不住拍掌:“真是好算計啊。”
修仙界這邊會如何行事,我想慕懷因比我了解,所以我有一半的把握,他會答應我。
剩下的一半,其實我在提的時候,也是忐忑的,因為這對于他來說,好處并不大,畢竟誰會主動暴露自己的弱點呢?
我回到自己的營帳裡,安頓下來之後,閉上眼睛,進入識海找子蠱。
這一次,纏繞着我小指的紅線顔色變得更深了,或許是因為距離母蠱更近,母蠱那邊的景象也更加清晰了。
魔宮的正殿内,一個青面獠牙的青魔恭敬地單膝跪地:“尊上有何吩咐?”
“我打算向景燦提親。按照魔界的禮制,要如何做?”慕懷因問。
青魔猛地擡起頭,撫掌大笑:“尊上英明!不給修仙界一點顔色瞧瞧,他們真以為我們魔界怕了他們!此舉正好能夠羞辱修仙界,彰顯他們有多無能,連自己人都保不住,隻能乖乖把人送來和親。不愧是尊上!”
“……”母蠱傳來的景象看不見慕懷因的表情,隻是從青魔笑聲戛然而止的表情來看,慕懷因的臉色應該不太好。
青魔立刻低下腦袋,伏趴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回答:“魔界的禮制沒有人界那般繁瑣,隻需經過雙方同意,便可舉行結親儀式。不過确實有些規矩,都是曆史的經驗教訓,要是不守的話,婚姻不會長久。首先是提親的時候,雙方不能見面……”
他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我這邊聽得都開始犯困了,但慕懷因似乎聽得很認真,餘光看見他的指尖搭在椅子扶手上,似乎在劃拉着什麼,像是在記錄。
待青魔說完,準備下去的時候,慕懷因又說:“你們去給他送聘禮的時候,戴上面具。”
青魔困惑地問:“尊上,這是為何?”
“……”慕懷因沒有回答,但母蠱卻将他的心聲傳達了過來。
他在想,如果我見了魔族,說不定會因為他們長得太醜,就不肯答應他的提親了。
我忍不住笑出聲,情緒劇烈波動,母蠱那邊似乎感應到了子蠱,小指的紅線輕輕牽動了一下,共享的視線就斷開了。
即便當時慕懷因一口應下,我還是會忍不住擔心他會反悔。
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既不一樣,又一樣。
我總是在猜測他,解讀他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的意義,卻很難觸及到他的真實,有時候一個錯落,就會造成誤解。
我想離真實的他更近一點,想知道冰川之下是什麼,那片深海之中隐藏着什麼。
我不怕受傷害,隻怕我一次次投出的石頭,驚不起一點波瀾,最後石沉大海。
沒有同他一起經曆他的過去,我已經很遺憾了,他的未來,我想參與。
在我收到烏蘿寄過來的情蠱使用手冊時,魔界的提親隊伍也來到了邊境。
慕懷因向我提親一事,在修仙界掀起了軒然大波,上層召開會議,邀我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