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

找到那個修士的時候，他根本不在乎我們是否要殺他，人頭落地了，身體還要爬着去給花澆水。

“以懷因仙尊的執念，你猜他會不會囚禁你一輩子，不讓你接觸任何除他以外的人？從此往後，你就隻能呆在這一室之内，從早到晚隻做兩件事——和他在一起，然後等他回來。”青黛師姐抱着雙臂，仿佛隻是想象就已經夠可怕，“即便你此時此刻可以說，你愛他，你願意被他囚禁一輩子，那麼以後呢？你确定你在漫長的等待裡，對他的愛意不會消磨殆盡嗎？你不會在他不在你身邊的時候，懷疑他在外面做些什麼嗎？”

我的臉色變得青白，說：“……這些隻是你的猜測。”

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清楚，這個猜測成真的可能性很大。因為師尊……他很怕失去我。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是他發覺他自己有了這樣可怕的念頭，所以才和我斷絕師徒關系，還用封霜劍傷我，抱着此生不會再與我相見的念頭，逃到魔界，以免傷害我？而我去魔界找他，就是在自投羅網？

曲涵看了看青黛師姐，又看了看我，眉頭打結，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景燦，你太天真了。”青黛師姐抿了抿唇，“……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懷因仙尊看你的眼神，絕不是師父看徒弟的眼神。”

曲涵恍惚了一下，好像終于反應過來了，倒吸一口涼氣。

他猛地站起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景燦你……啊？你和懷因仙尊……”

我說：“嗯，我喜歡他。怎麼了？”

曲涵定住了，他張了張嘴，說：“這樣……我還以為你偷偷喜歡你師尊的劍靈。”

我的表情變得一言難盡，歪着腦袋：“哈？”

開什麼玩笑。

曲涵撓臉，說：“之前我們不是去尋明鎮斬殺傀儡師嗎？我感覺你和封霜前輩怪暧昧的。他還在你手背上畫了符，哎，尋常人會這樣嗎？”

他咳嗽了一聲，壓低聲音，裝出師尊的聲線，完整複述了那天師尊說過的話：“你叫我的名字，不管我在哪裡，我在做什麼，都會回到你身邊。”

“對了，那符有用嗎？”曲涵用手背拍了拍我。

我低頭看向我的手背。

心念一動，手背浮現出銀白色的紋路。

喔，還沒用過。

另外兩人同時湊近我。

曲涵畢恭畢敬地捧起我的手，好像在對待什麼尊貴的易碎品。

“好了，現在不用怕有人虐待景燦了。而且我們在自己的地盤，也算安全。你把人叫過來談判吧。”曲涵說。

青黛師姐摸了摸下巴，仔細研究這道召喚符，也同意曲涵說的：“這道符咒可以重複使用，先找劍靈聊一聊也好，讓他當中間的傳話人。”

我沒有告訴他們其實那是慕懷因假扮的封霜，如果召喚的話，來的大概是他的一片神魂，但也算是他的本尊。

“那我要召喚了。”我做了個深呼吸。

兩人一左一右站在我的身邊，神情肅穆，嚴正以待。

我飽含感情地呼喚：“封霜。”

手背的符咒閃爍，營帳内卷起一陣小旋風。

風止，萬物靜。

半透明的慕懷因站在我的面前，異色雙瞳閃過一瞬怔愣，似乎沒想到自己會出現在這裡，更沒想到會見到我。

我驚喜地喊他：“師……”

手還沒抓住他的衣角，人就不見了，仿佛他從未來過。

嗯？

什麼意思？

“封霜？”我又喊了一聲。

慕懷因再次出現，但隻是看見一道白影，就轉瞬即逝了。

我反應過來了。

他在躲我。

“封、霜！”我氣急敗壞，身旁的兩個人也是面面相觑。

慕懷因閃爍般出現，又閃爍般離開。

“封霜封霜封霜封霜再躲我我就立刻馬上沖劍陣你最愛的徒弟要死在你的劍陣裡了！”我一口氣不帶停地說完一整句話。

慕懷因終于不走了。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景燦，别這樣。”

身旁的兩個小夥伴大氣都不敢喘，也是沒想到這一召喚，把本尊召喚出來了。

我問他：“我想去魔界找你，你會囚禁我嗎？”

右邊的青黛師姐吸了一口氣：“嗬！”

慕懷因眼眸閃爍：“不可，你别來，這裡很危險。”

我又問了一遍：“你會囚禁我，不讓我出去，不給我見我的親朋好友嗎？”

慕懷因相當安靜。

我往前走了一步，他立刻向後退了一步，仿佛是我在逼迫他。

“慕懷因，說話啊。”

慕懷因聽到我喊他的全名，眼睫顫了顫，喉結上下滾動，仿佛在克制什麼：“……不會。”

我在他面前站定，鼓起勇氣，說：“好，那你向我提親吧。”

身後，小夥伴都以為我瘋了，拼命拉我的袖子，但我隻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慕懷因。

慕懷因眼神複雜，小聲道：“……景燦，你有點太霸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