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哲搖搖頭，一臉真誠地說：“我沒這麼說過，我的原話是你的脫口秀缺靈少魂，這跟水平很差有本質區别。”
邱弈被氣笑了：“那我是不是還應該謝謝你的誇獎？”
“不客氣，”韓哲絲毫不介意他的諷刺，厚着臉皮繼續問，“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輸了？難不成你是犧牲自己去捧那個新人？”
他歪着脖子想了想，又否定了自己：“沒道理啊，那新人雖說有幾分潛力，但現階段你自己留下來對節目來說才是利益最大化，何必做這麼多餘的事？”
“首先，那個新人叫包子，很可能會成為你未來的對手，”邱弈耐着性子說，“其次，你别瞎猜了，沒那麼複雜，單純是因為狀态不好才輸了。”
“狀态不好？”韓哲狐疑地打量了他一會兒，“好吧，這勉強算個理由。”
邱弈端起杯子，借喝水避開跟他對視。
“誰都有狀态不好失手的時候，這不稀奇，不過……”韓哲盯着他的神色，耐人尋味地停頓了一秒，低聲說，“我看過你最近的幾場表演，你應該遇到了更大的問題吧？”
邱弈皺起眉：“什麼意思？”
“你這次是不是不想上台？”
邱弈實打實地被驚了一跳，看着韓哲沒說話。
“怎麼？被我看出來很奇怪嗎？”韓哲勾起一個得逞的笑容，“說實話，你最近是不是根本沒有表達欲？”
邱弈沒想到最先看出這點的人會是韓哲，頓時心情複雜，忍不住試探性地問：“如果是，你還能給建議嗎？”
“我能。”
“什麼建議？”
“收起你那副溫良無害的人設，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邱弈沒立即回應，但臉上的表情出賣了他的想法。
“覺得我在胡扯？”韓哲嗤笑一聲，“你整天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不覺得沒意思嗎？沒意思，又怎麼能激發表達欲呢？”
邱弈笑着搖了搖頭。
韓哲會這麼建議并不奇怪，他的脫口秀以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冒犯著稱，攻擊性特别強，也特别帶勁兒，所以他天然的會認為這才是脫口秀應該有的樣子，可邱弈無法完全認同他。
不管不顧确實很痛快，但會帶來很多問題，他們倆所處的立場不同，邱弈得為三笑考慮，說出來的話要掂量後果，又怎麼能像他一樣随心所欲。
況且引人發笑并非隻有冒犯一途，就算韓哲說得有幾分道理，這也不是症結的全部所在。
兩人對視片刻，光從對方眼神中就能看出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聽不聽随你，”韓哲沉下臉，“你也别勸我去參加那個什麼讀稿會了，反正我不會按照你們的标準去改稿子。”
這又是天大的誤會，韓哲有自己獨特的風格，邱弈從來沒想過讓他改變，讀稿會也隻是讓同行之間相互學習提建議，沒有什麼所謂的标準，不過就算這麼說了，恐怕韓哲也不會相信。
邱弈正想着怎麼勸，兮兮結束表演過來了。
“你們在聊什麼啊？”兮兮問。
整個脫口秀圈子以及脫口秀觀衆都知道邱弈和韓哲的那點“恩怨”，現在乍一看到兩人坐在一起邊喝邊聊的奇觀，連兮兮都好奇得不行，眼珠子在他們之間轉來轉去。
邱弈不想将已經聊崩了的話題再提一次，于是說：“在聊你的段子。”
韓哲看了他一眼，沒反駁。
兮兮聞言眼睛立馬亮了起來：“你們覺得怎麼樣？”
邱弈雖然斷斷續續地在跟韓哲聊天，但也一心二用地将兮兮的稿子聽了個全，他點出那個讓觀衆反應兩級分化的梗，委婉地說：“也許可以換一種說法。”
兮兮還沒說話，韓哲先開口了：“這個梗有什麼問題？”
邱奕假裝沒聽出來他語氣不善，平淡地回答：“沒什麼問題，隻是……可能不太适合放到線上。”
韓哲毫不猶豫地譏諷：“難不成你要她也像你一樣圓滑地去讨好觀衆？”
“韓哲！”兮兮低呵。
“我說錯了嗎？”韓哲看着邱奕冷笑，“你不就是怕這句話會得罪一部分觀衆嗎？”
邱弈此時心裡已經有些不耐，壓着火氣說：“在線上說的每句話都可能會被無限放大，甚至惡意解讀。”
“那又怎麼樣？”
“你真的不明白這會對演員造成什麼影響？”
韓哲眯起眼睛：“說什麼會對演員造成影響，你其實是擔心會影響節目吧？”
邱弈的臉色驟地冷了下來。
楊凱見勢不對，趕緊湊到他們中間，兩手分别搭在他們肩上，壓低了聲音說：“公共場合，注意點影響，再說了，這又不是你們的梗，輪得到你們拿主意嗎？”
邱弈和韓哲幾乎同時看向兮兮。
兮兮突然被兩雙淬了火的眼睛盯上，倍感壓力，為難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把目光落在了邱弈這方。
那目光帶着不自知的信任和依賴，看的人和被看的人都沒覺出有什麼問題，顯然已經習以為常了。
韓哲皺了皺眉，甩開楊凱的手，不耐煩地說：“謝謝你的酒。”說完立馬轉身就走。
兮兮一怔，一下子不知道該不該攔。
就這麼片刻的猶豫，韓哲已經離開了酒吧。
兮兮歎了口氣，不管他了，對邱弈說：“他那個人就是嘴毒得要命，你别跟他生氣。”
邱弈隻是一時被激，沒動真火，揉了揉額角問：“你們認識？”
“嗯，剛認識不久。”
邱弈來酒吧是為了轉移注意力，省得在家裡内耗，沒想到會跟韓哲對上，心累得不行，沒再細問，點點頭說：“阿凱說得對，這是你的段子，得由你自己下決定。”
兮兮說了聲“好”，又問：“弈哥，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是啊，即便韓哲會在段子裡諷刺他一兩句，今天的反應還是算有些過了，但邱弈皺着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隻好茫然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