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馬上就要錄制第二輪賽段了。

上次在茶莊見過之後，邱弈和聞箫遠就再沒聯系過。

聯系方式其實是有的，老王聽說他們居然不是微信好友，當場催着他們加上了，但這麼多天了，除了剛加上時系統自動發的那條消息，聊天框裡什麼都沒有。

仿佛聞箫遠那天暧昧的暗示不過是一場戲弄，他已經忘了這回事。

邱弈不想沉浸在患得患失的猜測裡，每天按部就班地忙于工作，但随着錄制的日子越來越近，心裡還是有個小小的聲音時不時地在提醒他，快要見面了。

第二輪錄制前的彩排，邱弈照例到場，坐在台下聽一個個演員過稿子。

台下除了邱弈之外，還有幾個内容導演，有人走動很正常，所以當他聽到有人在他身後坐下來時，并沒有回頭去看是誰，依舊将注意力集中在台上。

這一輪的稿子明顯比上一輪的更好，這是一個良好的發展勢态，通常來說，如果他們把事情做對了，那麼比賽自然而然的就會越來越精彩，因為每一個脫口秀演員都是鮮活而獨立的個體，當他們奮力地想要在台上證明自己、超越自己時，這場景本身就已經足夠打動人了。

下一個上台的是兮兮，兮兮自上次見過之後，又去講了幾次開放麥。

她原本的稿子已經比較成熟，不需要大的改動，看現場幾個内容導演的反應，該響的梗也都響了，應該沒什麼問題。

然而當她講到四分之三時，邱弈發現，他上次在酒吧提過的梗，兮兮從稿子中删掉了，最終她聽從了他的建議，而沒有聽韓哲的。

這本來算是件好事，不管怎麼說，邱弈的線上經驗比韓哲豐富，他很清楚一些有棱角的觀點類段子在網上很容易被放大，有可能帶來傷害，可不知怎麼的，兮兮真的删掉了，他又有些不是滋味。

邱弈還沒品出緣由，身後坐着的人突然站起來，帶起一點不太愉悅的聲響。

他以為是内容導演，沒打算分神，但台上的兮兮明顯地停頓了一下，眼睛朝這邊看了過來。

邱弈順着她的目光轉頭，才發現原來坐在身後的人是韓哲，人已經走出去幾步遠了。

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去看兮兮，兮兮沒有再出現其他不自然的反應，看不出剛才的停頓是因為韓哲還是因為單純的失誤。

邱弈看完兮兮的彩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起身去找韓哲。

問了幾個工作人員之後，他終于在攝影棚外的吸煙點找到了人，韓哲正對着個煙灰桶吞雲吐霧。

邱弈走路沒聲音，走到他身邊了才被發現。

韓哲側過臉，眯起眼睛看着他，表情冷得能掉冰碴子。

“你在生氣？”邱弈問。

韓哲沒說話，約等于默認。

邱弈在心裡歎了口氣：“是因為兮兮沒有采納你的建議，還是因為段子本身改得讓你看不過眼？”

韓哲還是沒回答。

邱弈想了想說：“如果是前者，那沒有必要，她的段子要怎麼改是她自己的事，别人無權過問，況且我看得出來，她其實挺在意你的看法，如果是後者，那便是對我的修改建議有意見了，但韓哲，你真的覺得飽受争議是件好事嗎？”

再沒有哪個脫口秀演員比韓哲更能體會“飽受争議”這四個字意味着什麼，他笑了一聲，終于開口了：“這麼說你是在保護她？”

“她是我們公司的演員，我當然會為她考慮，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我也會給同樣的建議。”

“既然是為了保護她，就不應該讓她失去攻擊性，”韓哲臉色稍緩，但語氣依舊不怎麼樣，斜睨着他問，“你知道你最讓人讨厭的點是什麼嗎？”

邱弈無奈，配合着猜測：“裝模作樣？瞻前顧後？特别……沒勁？”

“你不真誠。”

邱弈沉默下來，仔細思考，發現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原因，也許是你要顧及的問題太多，也許是你的性格天生如此，反正我在你的脫口秀裡看不到你真實的觀點，你像個……”韓哲蹙眉，似在尋找一個準确的詞，“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