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嶼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有些許尴尬,“我......隻是鍛煉一下自己。”
“需要多少,我借你。”他直截了當。
像被人戳破了僞裝,傅嶼變扭的抿了抿嘴,臉唰一下就紅了。
“都說了是鍛煉了,愛信不信。”
“那你還準備幹下去?”
“應該會被開除吧,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許世城眼神複雜的打量她,并未再繼續追問,兩人原地休整了片刻,傅嶼還是決定回店裡收拾爛攤子,他沒有阻攔,隻是在她走後面不改色的撥了通電話。
回到美妝店,圍觀的人群已經散盡,隻零星幾個試妝的客人還在店裡,經理見她回來也并未過多苛責,隻道問題已經處理完畢,叫她先回去休息。
“那我明天還能來麼?”她問的怯生生。
“怎麼,你打算翹班啊?”
幾乎一瞬,她立刻多雲轉晴,“保證不遲到!謝謝經理!”
明明是個不起眼的小丫頭片子,居然能驚動萬洲高層,她這兒就算不養閑人也得空出個位置供着,誰敢跟大老闆過不去。
不過美妝店的工作還是太過繁雜,沒過兩天,傅嶼突然被調到五樓的高奢店,一家主打私人定制和高級時裝的品牌店,經過簡單的培訓,她開始在VIP接待室混日子。
邵潔覺得她走了狗屎運,還鼓動她買了張刮刮樂,結果屁也沒刮到。
VIP接待的工資是美妝推銷的兩倍,絕大部分時間店裡都是門可羅雀,她甚至能閑得發慌,止不住感歎這活兒簡直就是天上掉的餡兒餅,人還在真皮沙發上坐着,鈔票就自己鑽進了錢包裡。
而遠在九千公裡外的大不列颠島上,卻是另外一副光景。
富洲集團英國分公司的主營業務與總部并不對口,僅在倫敦周邊投資了四家優質葡萄酒莊,作為歐洲葡萄酒出口業務中轉站,産品主要輸入國内,周映執此行并非沖着視察葡萄酒市場而來,他隻不過是以此為借口,不遠千裡來尋一個答案。
柳清頤在周景生日前一天飛到英國,行程并未與任何人提及,本以為悄無聲息不會被周映執知曉,卻不想他竟直接出現在周景的私人生日聚會上。
周映執與周景同父異母,周景母親在其三歲時因病去世,兩年後周秉坤娶了宋氏建設的小女兒宋嘉英,并在一年後生下了周映執。兩兄弟相差6歲,彼時的周秉坤羽翼尚未豐滿,又是二婚迎娶宋氏千金,為顧及宋氏體面,周景在宋嘉英進門後即被周秉坤送往國外,也僅逢年過節才會被臨時接回。周景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讨厭,态度總是難以捉摸,兩人模樣都出奇一緻的像父親,眉眼幾乎一樣,或許這也是他即便埋怨父親的薄情,卻願意對周映執另眼相待的原因,周映執幾乎是世界上另一個自己,一個不必在海外漂泊且父母雙全的自己。
柳清頤的慌亂在周景出現後便被掩藏,她無視周映執的凝視,在與周景寒暄擁抱後久久不願松手。
這一趟旅程,她似乎也另有所圖。
“我看你們聊了很久,他答應你了?”
周映執找準機會将她堵在别墅花園的牆角。
“隻是一些家常話,你别多想。”
精緻面容上盡是閃躲,千挑萬選盛裝而來的扮相,在此刻竟顯得有些礙眼。
“所以,你所謂的醫院複診就是不遠千裡精心打扮出現在這裡,是嗎?”
“不是的......”她咬唇否認。
“那我跟他,你現在選一個。”
他不願再繞彎子,言語裡透着一股陌生的狠勁兒。
“小執,你别這樣行嗎?”
她低聲哀求,語氣卑微,甚至不敢擡頭對上那雙深黯的黑眸。
“明明是你一直在逃避,選還是不選,一個答案而已,到底有多難?”他聲線徒然增高。
“我隻是需要時間,你為什麼不能理解我一下,我們還沒有大學畢業,還有很多時間的,你不能等等我嗎?”
話落一瞬,周映執雙眸驟然空洞,錯愕與失望在他臉上交織,原本緊拽着她雙肩的手臂無力的滑下,整個人像被抽空了精神氣兒似的僵在原地。
“我知道了。”
許久的沉默後,他再度啟口,神色已恢複如常,随後平靜轉身,擡腳走進人群裡。
她有試圖去追逐,可在瞥見周景的身影出現在另一側後,她猶豫了。
都女人應該擁有一雙好鞋,一雙漂亮又合腳的鞋會帶着主人去這世上最美好的地方。此刻的她正好擁有着一雙絕美的高級定制水晶鞋,她提着厚重的禮服裙邊,立在奢華别墅的花園裡,看着兩個相反的方向,就這樣猶豫不決的站在了岔路口。
可是一個人,怎麼能什麼都想要呢......
周映執趕了最早一班飛機,于11個小時後降落在海城國際機場。
入冬後天黑的很快,傅嶼難得休息,司晴便邀了人一同去學校後門的小吃街逛吃。正是冰糖葫蘆上市的季節,晶瑩剔透的糖漿包裹着鮮紅山楂,一口下去清脆酸甜,傅嶼一口氣連炫兩根,腮幫子鼓鼓囊囊像個土拔鼠。
一行人邊溜達邊往路口那家麻辣燙店走,正陸續進門呢,傅嶼手機“嘀嗒”一聲提示有新訊息進來,她嚼着冰糖葫蘆伸手往袋裡一掏,隻瞄了眼屏幕猛然愣住,下一秒立刻慌張的朝衆人打量,見無人注意到自己,立馬又将手機塞回兜裡,随後胡亂找了個借口就脫隊了。
周映執的車停在海大後門不起眼的一處林蔭小道,傅嶼一路小跑,又在接近目的地時停下雀躍的腳步,拼命将喘息平複。
夜風已經有些刺骨的涼,呼呼的從耳邊擦過,撩起額間碎發淩亂飛揚,傅嶼随意伸手捋了捋。
兩人已有十多天未見,此刻竟有些莫名的生疏和客套。
他獨自杵在車門邊上,情緒複雜的盯着她由遠及近,單薄瘦削的身影一如往常的向他奔赴而來,印象中,她似乎從未失約。隻是這一次,傅嶼貌似不太自在,下意識垂頭回避他的目光,小腦袋瓜東搖西擺,故作鎮定中又透着細微的局促,被居高臨下的他盡收眼底。
“你怎麼不說話?”傅嶼幹站着半天,沒見他吭聲。
不料她話剛落,眼前人忽然俯身朝她湊近,随後出其不意的将她攬腰拉進懷中,一雙驚詫的烏瞳在慌亂中與他對上視線,緊接着一個微涼的吻就落到她唇上。
如同觸電一般,她本能的聳起肩膀,腳步趔趄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可身體卻被他牢牢禁锢在懷中動彈不得。
措手不及的親吻令她大腦一片空白,腰上攀附的臂膀像藤曼一般将她束縛,任她推搡掙紮都無用,隻慌亂迎合了兩下,唇上力道便又加深了幾分,濃厚的占有欲幾乎要從唇齒裡溢出來。
“等......等一下.....”
她有些喘不上氣,心髒被這侵占性的吻撩撥的瘋狂跳動,幾乎快從胸腔裡蹦出來,索性腦袋使勁兒往後一仰,僥幸脫離片秒,又立馬被他撫手壓着後腦勺拉回,薄唇再次覆了上來。
打不過就隻好擺爛了。
其實周映執的嘴唇很軟,咬起來像棉花糖,一口便瞬間酥麻,一呼一吸間傅嶼便被他深入的吻引誘的飄飄然,明明上一次借着酒勁兒都還很生疏混亂,這次兩人倒像無師自通了,你來我往間呼吸交織着,連心跳也逐漸同步。
就在傅嶼逐漸沉迷卸下防備的當下,他卻意外松了唇,眉間蹙團露出一臉疑惑,随後舌尖微微輕舔薄唇,眼波顫動。
“你......好甜。”
傅嶼一愣,臉頰的潮紅尚未退卻,聞言竟又染了一層紅暈,羞的徑直埋頭鑽進他懷中。
周映執順勢掀開大衣,将瘦弱小巧的她整個人裹進懷裡。
“剛剛吃糖了?”他下巴輕輕抵着她的腦袋,摟着她微微搖晃。
“嗯,山楂糖。”
“冰糖葫蘆?”
“你怎麼知道!”她新奇的從他懷中鑽出腦袋,仰頭朝他望,烏亮的眸子閃着光。
他不言語,卻低頭往她唇上印下一個柔軟的吻,随後一本正經的回道:“我嘗出來的。”
傅嶼立馬羞澀的抿起嘴,原本抵在他胸前的雙手悄咪咪滑至他腰後,占大便宜似的來了個鎖扣式環抱,歪頭貼到他身上,腦袋正好就抵在心髒的位置。
“周映執,我有點想你。”她呢喃。
“我知道。”
那你也有想我嗎?
傅嶼不敢這樣問,隻是踮起腳尖朝他脖頸間湊了湊,腳下的白色運動鞋擠出褶皺,露出不規則的紋路。
周映執抱着懷裡的人盯着遠方的黑暗,眼底逐漸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