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中邪啦?笑啥呢?”
臨睡前,司晴在隔壁鋪位上瞥見傅嶼趴在被窩裡盯着那本青色手賬傻樂,偶爾還模樣嬌羞的摸幾把嘴唇子,兩隻筷子腿跟做仰卧起坐似的上下撲騰,瞧着心情歡快的很。
傅嶼聞聲頭皮一緊,手腳動作瞬間收斂,腦袋也順勢側向牆邊隻露個後腦勺,口中糊弄的喊道:“哎呀,睡前運動,我伸展下筋骨嘛。”
“啧,你筋骨長嘴唇子上了?嘴癢啊?”
“咳咳,瞎說啥呢。”
傅嶼心虛的提起嗓子,極不自然的幹咳了兩聲,手腳跟練了縮骨功似的偷摸摸縮進被子裡,最後連腦袋也不見。
“你倆天天跟鬥雞一樣,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早課啊。”
邵潔無奈插了句嘴,屋裡這才安靜下來。傅嶼躲在被窩底下大氣不敢喘,胸口像揣了隻兔子“砰砰”亂跳,臉頰滾燙,連着耳朵都熱烘烘的,恍惚間那個溫熱潮濕的吻又在腦海輾轉盤旋,羞得她一頭怼在床闆上,痛的悶哼一聲。
翌日一早,傅嶼不出意外又頂了雙黑眼圈,上完早課人已經哈欠連天,好在本學期課程正式結束,進入考試周後時間基本自由支配,緊接着就是寒假了。考慮到晚上的兼職不能萎靡不振,吃完午飯她立馬回宿舍補覺,臨出門前意外收到李勤的消息,急匆匆趕去,卻隻見他将那隻紅色的絨布盒子原封不動的遞了過來。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丢掉,它是你的東西,可以自由處置,小周總的原話。”他如實重複。
傅嶼盯着盒子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那我暫時幫他保管,總歸還是要還的。”
李勤對此話不置可否,但兩人并未過多言語,任務完成他便轉身離開,邊界感極重。
傅嶼擒着那隻紅色絨布盒發了會兒呆,随後一聲不吭的收進背包裡。
周映執正式進入富洲集團後,回餘山别墅的次數便屈指可數,周秉坤給他安排了江山萬裡的平層公寓,離富洲集團大廈不遠,方便他出行。宋嘉英偶爾會叫保姆煲了湯送過去,但鮮少見他喝,既不表達喜好,也未提及嫌惡,作為母親她偶爾也很難揣度他的心思。高門望族對于繼承人的培養通常都很苛刻,宋嘉英也不例外,萬事以繼承富洲集團為重,不許他偏離分毫,周映執雖有不滿,但出于對母親的敬重并未有任何抵抗,說起來,他既有周秉坤的聰慧,又有宋嘉英的隐忍,所以自小循規蹈矩的他,忽然對離經叛道的傅嶼側目并欣然接受這種交集似乎也有迹可循。當然,宋嘉英對傅嶼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奇聞轶事并非一概不知,要不是柳家獨生女這顆明珠已然闆上釘釘,否則像她這種市井小民出身的姑娘小小提點一下還是易如反掌,她笃定自己兒子的眼光不會如此低廉,故而從頭到尾都未将傅嶼放在眼裡。
而今晚與柳家的飯局正是宋嘉英一手促成,柳清頤那點藏不住的小心思怎逃得過富洲集團女主人的眼,為了徹底斬斷她對周景的念想,宋嘉英準備親自敲打一下柳家。
周映執的車剛進會所停車場,一輛白色艾爾法就緊随其後停在相隔不遠的車位上,車上下來的兩人皆駐足停頓,顯然看到了彼此。
一改常态,周映執未有言語便擡腳先行離開,這種罕見的疏離和冷淡令身後的柳清頤有些尴尬,隻能硬着頭皮緊随其後。
周家安排的包廂套房很奢華,碩大的水晶燈下是一張直徑三米有餘的中式漢風白玉圓桌,周柳兩家長輩各自端坐,客套寒暄,唯獨一前一後落座的兩個小輩靜默不語,倒似鑲邊擺設一般。
“清頤跟映執是同屆吧,畢業後可想好做什麼了?”
周秉坤忽将話鋒轉向桌對面埋頭不語的柳清頤,衆人視線皆下意識落向那處,隻周映執不露聲色的抿了口白茶,眼眸并無波動。
“我......”她口齒吞吐,顯然對此未有規劃。
“她哪裡能跟映執比啊,别在外頭給我惹是非就謝天謝地了,女孩子家要守本分,要是給映執拖了後腿,我肯定饒不了她。”柳凱嚴詞厲色,言語間将周家擡得很高。
“你這話我可不同意啊,清頤是我看着長大的,自小就乖巧,倒是我家這個兔崽子不知道有沒有這個福氣,最近剛被他爸弄進集團了,還沒幹出個名堂呢。”宋嘉英故作嗔怪,跟着應和了兩句。
“虎父無犬子,有老周坐鎮點兵将,還怕映執應付不來?”
“那你倒是得問問老周啊,上星期不聲不響就把映執派到英國酒莊兜圈子,他懂什麼酒啊,毛頭小子一個。”
“這培養接班人可不是個輕松的活計,年輕人多出門見見世面沒壞處,老周可比咱講究策略,映執後生可畏,大有前途啊。”
柳凱話裡暗藏别意,周秉坤笑而不語,在座皆無愚笨之輩,笑談間便将各自心思摸透,柳清頤倒也不傻,明面上表現乖順,不過聽宋嘉英忽然提及英國還是心頭一緊,忐忑的朝對面的周映執打量,不巧歪打正着與他撞上視線,心髒“咯噔”一下開始狂跳。
他神色寡淡,眼底黯然。
重疊的視線中交織着一股難以言明的審視,令她不由自主的屏息,指尖微微蜷縮朝掌心刺入,些許痛意勉強令她維持鎮定。
這場意有所指的飯局她食不知味,除去寒暄外,周映執幾乎未有隻言片語,雙方父母似乎也瞧出貓膩,特意在散場時給他們制造了獨處的機會。
“什麼時候回國的?”
冗長的沉默後,他主動先開了口,聲線淡漠,并不如往日親近。
“昨天。”她扭捏應道。
“沒留下來陪他?”他口吻刻意,略帶自嘲。
“我跟Alen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
柳清頤語滞,咬了咬唇,“總之那天是我的錯,我跟你道歉。”
周映執聞聲眼波觸動,一種無由來的苦澀湧上心頭,“總是答非所問,但又好像拿你沒辦法。”
“我......對不起。”她垂眸低語,将閃躲壓在眼底掩藏。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幾番真誠探問都無絲毫回應,如此自讨沒趣的情境也令周映執也有些厭倦,兩人就此結束話題,一路再無言語。
臨近宿舍樓門禁時間,原本還在衛生間洗漱的人突然“哐”一聲開門溜了出來,三下五除二迅速從衣櫃裡掏了件毛衣,胡亂套上就閃出了門,冒冒失失跟一陣風似的,徒留司晴跟邵潔大眼睜小眼,一臉懵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