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三人在前,安鸷在後,四人詭異地沉默着。
巫所和管理室同在明塔的第一層,一個在東北側,一個在西南側,剛好成對角關系。
“小姑娘,怎麼又來了?哪兒受傷了?”正在織着毛衣的姬婆婆擡頭一看到白末,立馬放下手中的針線。
“不是我。”白末笑笑,閃過身,露出最後面的安鸷。
“婆婆,他手上受了傷,您給他看看吧。”
安鸷極别扭地走上前來,在姬婆婆的要求下張開了手心。
姬婆婆一呼,說話聲調立刻急促起來,緊接着就是一連串的發問,“你這是被什麼傷到的?傷多久了?!”
做事總是不急不忙的老太太,此刻卻像是燒開了水的熱水壺。
她一拍大腿,也不管什麼原因了,“快快,跟我去裡面。”
在安鸷接受治療的時候,白末三人就在外面等着。
“為什麼姬婆婆會那麼慌張?”白末不解。
“我也不知道。”蘇形芝皺眉,“我從沒見過姬婆婆這樣。我先前在這裡打過雜,無論來的人受了多重的傷,她似乎都沒這麼緊張過。”
“說起來,你們不覺得……安鸷的傷口,很奇怪嗎?”巴須吞吞吐吐地開口,他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乍見到那條蜈蚣樣遊走的血痕時的感受。
這一路上,那條傷口如同鬼影般一直在他腦海裡閃過。
白末咬住下嘴唇。
是了,她也很在意。
如果說青紫色的手心能被“攥得過緊”解釋,那紅到幾乎發黑的血液呢?
雖然看起來幾乎已經止血了,但她總有種傷口還在不斷擴大的感覺。
這也是她主動發問的原因。
“今天實在是太多亂糟糟的事了。”蘇形芝輕吐一口氣,朝後靠去。
從鷹魇,到二人的比鬥,短短一天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對了白末,你有聽說那個謠言嗎?”
“什麼謠言?”
蘇形芝猶豫着開口,“那個,說,失控的靶台是安鸷搞的謠言。”
“哦。”白末想起來了,當時刺猬頭似乎就是這個意思。
說是由于安鸷搞鬼,才造成那樣的事情。
也正是因為失控的靶台,吳大錘才會站出來充大頭直接和安鸷比鬥。
才會有這麼一連串的事情。
那邊蘇形芝見她反應不冷不淡的,心裡也惴惴不安地往下說了下去。
“白末,他一開始那樣對你,确實是他的問題,他的精神狀态……”
“但是最開始的時候,安鸷他并不是那樣的。”
不是那樣的?白末擡頭看向蘇形芝。
“最開始的時候,安鸷很開朗,他總是會挺身而出保護每一個人。那時候我們三個常常一起練習。”
“雖然我們是被多出來的三個人,但是因為安鸷很強,我們在訓練場上從不會輸給其他人。”
“後來,因為安鸷太強了,他在個人賽裡的名次遙遙領先,破格可以提前出去獵殺魇。他從小隊裡被剝出去,和其他三個年齡更大的人組成一隊。那時候他特别意氣風發,每次回來都會給我和巴須看他的戰利品,還會講在外面發生了什麼。”
講到這裡時,蘇形芝的眉眼是溫柔的。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來到了明塔,然後在極短的時間内認識到她的天賦并不算出衆。
這令她感到挫敗。
但她卻有着一個極具天賦的同伴。
對于曾經的她和巴須來說,安鸷就像是夜空中亮眼的孔明燈,他帶着他們在訓練場上獲得傲人的名次,為他們講述那些他們久未觸及的外面的事。
年幼的他們在心裡憧憬着他,把同齡的他當作未來的自己。
似乎,他能走多遠,他們有朝一日便也能走那麼遠。
可是。
往事輕如塵土,堆疊着卻能掩人鼻目。
她沒想到,那夜空中可媲美群星的孔明燈,會在某一天——
突然熄滅。
……
“就這樣過了兩年,安鸷小隊裡的人,除安鸷,在一次獵殺行動中,全都死掉了……”
蘇形芝的聲音越來越低。“安鸷的精神也出了異常,他似乎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安鸷了。”
“我和巴須去找管理者,拜托她讓安鸷重新和我們組隊,管理者答應了我們的請求,但安鸷卻變了……他說着會被拖後腿的話,不願意再和我們接觸。”
白末安安靜靜地聽着,蘇形芝的講述裡并沒有多少起伏,但一種蜿蜒如流水的情感卻淌入她的心頭。
泛起陣陣漣漪。
“至于這次的事,憑我和巴須對他的了解。”
蘇形芝努力想要白末相信她的話,她幾乎是懇求地看着白末。
“安鸷一定不會做這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