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白的房間裡,水滴聲極富規律地下墜着,姬婆婆正端着灑水壺給窗台上的植物澆水。
汩汩細流潤濕土壤,眼看着綠植長勢喜人,老人眉角舒展開來。
她一偏頭,正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白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坐了起來,她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把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的老人。
“醒了?”姬婆婆慈祥的開口。
“您是……”白末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這裡是……?”
“這兒是巫所。”姬婆婆不慌不忙地給她解釋道,“我是這裡的巫事,你可以喊我姬婆婆。你先前受了很重的傷,一直在這裡接受治療,已經五天了。”
“姬婆婆。”白末低頭沉思着,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身體大幅度一晃,聲音裡充滿急切,“姬婆婆,您認識蘇形芝嗎?蘇形芝她……”
雖然身材看起來略顯笨重,姬婆婆走起路來卻像貓兒一樣輕盈。
她在床榻上坐下,柔聲細語地說。
“不用擔心,你的同伴沒事,已經差不多恢複好了。”
“倒是你,你比她傷得可重多了。”
作為明塔裡唯一的巫事,姬婆婆時常會接待一些身體不舒服的人或是傷者,但饒是她見多識廣,也很少見到傷得像白末這樣,傷到幾乎都沒有完好的骨節的人。
這幾天明塔裡鬧得沸沸揚揚的事,她倒是多少也聽說了一點。
“失控的靶台嗎?”姬婆婆嘀咕着,“我就說他們太過信任那些東西了。唉,要我說,就應該讓你們離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遠一點。”
白末明白姬婆婆的好意,她輕聲開口,“姬婆婆,我們要都遠離了,要怎麼保護祈居地呢?”
“也是。辛苦你們了。”姬婆婆點點頭,“好了,快活動活動吧,看看有沒有什麼問題。沒問題就能回去了,你的同伴們天天來看你,愁着臉的表情真叫人看了難受……可别讓他們等久了。”
白末活動了幾下關節,由于長時間卧床的緣故,她渾身都有些僵硬,腳步也虛浮無力一些,但已經沒有任何疼痛感,行動上也沒有大礙了。
“看起來不錯。”姬婆婆打量着。
她有着一雙圓圓的眼睛,看東西的時候總是給人一種溫厚樸實的感覺,“小丫頭回去多吃點飯,再休息幾日就沒問題了。以後可要注意保護好自己!”
……
聽到白末醒來,最高興的當屬蘇形芝。
一向穩重的她,幾乎是飛撲到白末面前。
就連巴須也放下了管理部的工作,前來祝賀她痊愈。
“白末……”蘇行芝看着瘦弱的少女,激動之下,竟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巴須緊張地問道。
“沒有,姬婆婆說已經沒事了。”
白末注意到蘇行芝眼圈旁泛着一圈烏青,明顯是沒休息好,巴須的臉上也滿是疲憊。
她有些歉意,“這陣子讓你們擔心了。”
“怎麼會呢?白末,都是我不好,對不起,連累你受那麼重的傷……要是我不那麼沖動……”
“不是你的錯。”白末忙制止住蘇行芝,“我聽姬婆婆說了,是靶台出了問題。”
蘇行芝抹抹眼睛,“說是出了故障,訓導師們強行破壞才讓它停下來,後面管理者大人就命人把靶台拉走了。”
“這樣……後面有再發生這樣的事嗎?”
蘇行芝搖搖頭,“我來這裡八年了,這還是第一次靶台失控。”
正是用餐時間,三人站立在廊道側角,不時有前去用餐廳的人群經過,讓白末意外的是,有不少陌生面孔探究地打量着她。
“現在靶台的事已經傳遍整個明塔了。”蘇行芝說,“他們都說你很強,不用器都能在靶台上行走自如。”
“他們哪裡知道,你在巫所躺着的樣子有多吓人多可怕。白末,還好你醒了,不然我……”
“也是,我不好。不能攻擊……沒能,保護好你們。”巴須低下頭去。
雖然圓靶來勢兇猛,但有雙錘在身,加上靶台又很快就被破壞掉了,他并沒有受傷。
可白末二人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我們是同伴啊。”白末露出一個微笑,“你們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真的完全好了嗎?”
“唔。非要說的話,可能,肚子有點餓。”白末吐吐舌頭,罕見地活潑了一下,“想吃南瓜餡餅。”
……
到用餐廳後,趁着其餘二人拿菜的工夫,白末朝後廚走去。
後廚依然繁忙地工作着,食物撲鼻的香味混迹在熱氣中,颠鍋聲與刀具切剁聲充斥滿空間。
在熟悉的一角,鳴大叔高大寬闊的背影照例擋在案闆前,隻見他手起刀落,一道漂亮的抛物線後,各種食材便規規整整、服服帖帖地碼在一旁。
白末走上前去。
“鳴師傅……”她剛開口,身前的男人就轉過身來,挑了挑眉。
“傷好了?”
并沒有太詫異于鳴大叔會知道她受傷的事,白末點點頭,“是的,已經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