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了這麼大的罪,蕭雲逆甚至沒能在牢房裡住上多久。
姒念一哭二鬧三上吊,早晚再去太子府上鬧一鬧,甚至拿出了他死我就死的架勢,吓得皇帝直接将人扭送到公主府關押了。
隻是……
自打蕭雲逆回府後,公主府裡的氣氛反而冷上三分。
姒念不哭不笑,不鬧不嚷,也不去見蕭雲逆,隻一頭鑽進自己的閨閣裡,安靜得沒了生氣兒。
反而,兩人都和蘇聞走得更近了一些,有些話不方便和對方說,就借着蘇聞的嘴說與對方。
活脫脫把蘇聞當信鴿用了。
晚飯後,蘇聞剛到蕭雲逆關押的住處,便見他倚在門檻上等他。
“今日又有什麼話帶給殿下?”
“今日不傳話,帶信。”見人來了,蕭雲逆緩緩起身。
蘇聞一聲嗤笑,“蕭公子好雅興,改寫情書了……”
隻是,半句話還憋在口中,便聽到蕭雲逆正色道:“給崔将軍帶信。”
幹熱的夏季好似一個巨大的熔爐,熱得人心慌慌,蟬鳴的聲音都凝固在空氣中,蘇聞詫異地擡眸看他:“那你要說清楚,是帶給崔将軍的,還是帶給太子的?”
“有區别嗎?”
“當然有,若是帶給崔将軍的,我便應了你了。若還是帶給太子的……”蘇聞的手輕輕搭在柳枝上,輕輕一用力便折斷了半截枝葉:“就莫要張口了。”
“小先生不會還把自己當太子府的人吧?太子恐怕早想将你碎屍萬段了,隻是不知為何……”蕭雲逆皺眉發笑:“還沒動手罷了。”
“所以呢?”
“飛鳥盡,良弓藏。”蕭雲逆闊步往前走了幾步,字字擲地有聲道:“陛下身體越發不濟,太子已然代理監國。在外北蕭羸弱,在内無人争儲,你覺得他還會留你幾時?”
“多留一刻,便也是賺了。”蘇聞眉目淡淡的,臉上挂着一彎淺笑:“可跟着你幹,一時三刻就要斃命。”
“先生怕不是以為我是太子吧?”蕭雲逆道:“過河拆橋的事兒,我不會幹,也不屑幹,必保先生一時三刻性命無憂。”
“至于以後……”蕭雲逆唇角含笑,輕輕開合道:“先生大才,必能逢兇化吉,得償所願。”
蘇聞擡眸,與蕭雲逆對視半晌。
與蕭雲逆謀皮,并非明智的選擇。
無異于飲鸩止渴,甚至還不等解了渴,便已經沒命享了。
手指堆疊在掌心磋磨了好一會兒,蘇聞緩緩道:“好。”
……
這一夜,蘇聞睡得極不安穩。
他似乎夢到了許多他不曾經曆過的罪人奴的經曆,在狹小密閉的空間中,小小的孩童舔舐着滿身的傷痕。
忽而,又轉到了自己被剜肉割心的未來,太子親自監刑,用最酷烈的手段對那些不服從他的人,殺他儆猴。
蘇聞從夢中驚醒,自憐自艾地看着天花闆發呆。
若能活着,誰又想死呢?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蕭雲逆必須提前回北蕭,他等不及三年的時間,要趕在老皇帝駕崩之前,将所有的路都提前鋪好。
細細的汗珠,從蘇聞的額頭上滲出,嘴角便隻剩下一抹苦笑了。
天蒙蒙亮,一人一騎便出城了。
蘇聞甚至沒有做過多的遮掩,隻是略微的喬裝了一下,從出入口的側門而出。
這種幾乎把太子府當傻子的行徑,很快就被人盯上了。
馬蹄踏過青石鋪就的官道,蘇聞擡手将馬鞭甩得飛起,路過一處山坳時,突然調轉馬頭,馬匹發出一聲嘶鳴,順着林間小路絕塵而去。
身後,三支箭羽釘在樹幹上,箭尾铮铮顫抖。
蘇聞充耳未聞,驅趕着馬匹繼續向前,卻突然馬蹄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便從馬背上甩了出去。
胸腔撞到地面上,喉間頓時有腥鹹的味道湧上來。
他強忍着劇痛起身,便被一隻大手攏了過去,蘇聞本能地想掙紮,鼻尖卻嗅到熟悉的味道。
“跟我來。”姒沐抓着他的手腕,拽入了密林深處。
"你怎麼在這裡?"蘇聞壓低聲音問道,胸腔仍隐隐作痛。
姒沐沒有着急回答,隻是拉着他快速地在林間穿行,走到一處淺坡,他一推蘇聞,道:“下去。”
蘇聞猝不及防,順着斜坡滾了下去。
待身後的追兵沒了聲息,蘇聞一把甩開姒沐,扶着一棵樹止不住地咳:“咳咳咳,你,咳咳,多管閑事。”
“就這麼着急去投胎?”姒沐解開腰間的水囊扔給他。
接過水囊,蘇聞淺淺抿了一口,壓下喉間的血腥味:“奴這條命,不值錢……”
姒沐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唇瓣粗魯地撕咬着他後半句話。
一吻很長,吻到最後姒沐連唇瓣都是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