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就來做我的音樂老師。”貝琬把嘴角拉平,深深吸了一口氣入肺,似乎是給自己做足了思想工作。
旁邊的樂禮和賴子都轉頭吃驚地看她。
樂禮往前湊了湊,摸一摸她的額頭,一臉奇怪地說,“真是怪事,也沒發燒啊?”
賴子更是誇張地大搖頭,“沒救了沒救了,你忘記上次軍訓的時候被抽上去表演才藝,唱了兩三句教官說你公鴨嗓的事了?”
樂禮也連連附和,“對啊,你那時候不是發誓此生不再碰唱歌了?”
貝琬沒理他們,正過身真誠地對着陳千庫一字一句說,“我們參加比賽。”
陳千庫愣了一下,沒想到她語氣這麼鄭重,還是為他做了很大的犧牲。
他揚起嘴角,答應下來,“嗯,我做你的專屬音樂老師。”
為了安慰她,他又在後邊補充幾句,“沒事的,就當走個過場。随便挑一首簡單的平調歌,半哼半說地唱出來,我給你伴奏。”
“不。”貝琬堅定搖頭,把頭湊過去,伴随着一陣幹爽的橘子味沐浴露香。
貝琬指着他桌上被壓得嚴實而褶皺的歌詞稿,“我們就唱你的歌。”
陳千庫怔住,大腦在耳蝸震動下一片空白。
他有些不自在地轉過頭,拿左手擋住臉。
可是透過手指縫隙的餘光還是再次聚焦在貝琬又大又毫無遮擋的眼睛裡。
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此刻面前歌詞稿裡紛亂的字符都奏響了音樂,踩上心髒處的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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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更好地為比賽做準備,他們做了很多努力。——比如去借場地練習。
高二學生不允許占用學習時間準備比賽。
不過幸好許美女額外開恩,批了一節晚自修給他們練習。當時許虔鄭重地拍了拍他們倆的肩膀,“要好好練習,為班級争光!”
聽見這話,貝琬底氣不足地點了點頭,挪到沉默的陳千庫後面。
最後還是隻借到了一間破舊的音樂教室,在文體樓二樓走廊的盡頭。裡面的設備都是舊撲撲的,能用的似乎隻有一架擺在窗邊的鋼琴,音調還跑得很偏。
随着“咔哒”一聲,開關被按下。一連排的燈逐個點亮,把房間照得通亮。
這間教室其實是多功能房,還具有舞蹈房的功能。所以四面都是鏡子,把空蕩房間裡兩個人四面八方都照得清楚。
陳千庫從坐到鋼琴椅的那一刻起就變得有點怪。
開始他隻是不說話,後來又拿指尖輕輕去碰黑白鍵,但就是不按下去,整個教室特别安靜。
貝琬開始站在旁邊,站了幾分鐘有點累就蹲下去。
“噔——”随着一聲清脆的C自然大調音劃破凝滞的氣氛。
陳千庫轉過頭掃視了一圈,最後低頭看見眨巴着眼睛的貝琬。
她迅速收回按在鋼琴鍵上的手,“我們的練習時間很寶貴的嘛。得抓緊時間——”
她揉了揉快麻的腿,麻利地站起來,在鋼琴鍵上亂按一通,莫名其妙的音節混合在一起,“哎呀,手感還是很不錯的。”
陳千庫緩過神,挺直了背脊,手腕擡高懸在鋼琴鍵上,“那我們開始。”
他們開始選的是一首小甜歌。
随着活潑歡快的音符響起,貝琬順着稿子上歌詞念。雖然陳千庫已經重複了這首歌的副歌調子很多遍,但是不認識譜子的貝琬還是很難記憶住。
她開始底氣很足,後來漸漸弱下去。心虛地往旁邊看,發現陳千庫彈得也更加用力,像是為了洩憤似的,每一個音都砸在琴鍵上。
貝琬的大白嗓在響徹教室的鋼琴聲裡被研磨成了粉末。
她咽了一口口水,看陳千庫彈琴的樣子,感覺特别生氣,不太像是小甜歌,硬生生變成了戰争進行曲。
“那個......”一曲末,貝琬才有機會插上話,“要不我們換首歌?”
陳千庫淡淡地回複,“好的。”
但她總感覺他平靜的表面之下藏着數不清的瘋狂和猛烈。但是他又總是那麼雲淡風輕,把自己隔絕在所有人的世界之外。
“那換什麼歌呢?你有什麼代表作嗎?”貝琬作沉思狀,撐着下巴想。
陳千庫突然開朗地笑開來,“你還挺刁鑽,想唱我的成名代表作。”
貝琬看他突然揚起的笑容愣了下。
這人是精神分裂嗎?情緒轉變這麼快。剛剛還在下雨呢,現在倒是陰轉多雲了。
不過她很快就接上話,“嗯呐,我的初舞台獻給你當然得有點價值了。”
他想了想,“那就......唱我準備出道的主打歌,都是幻影。”說完之後,陳千庫如釋重負一般閉上了眼,仰頭睜開雙眼重新直視被煙熏得變黃的天花闆。
這話一說出口,其實貝琬就有點兒小後悔了。
本來她打着白唱白不唱的心思,反正唱什麼都丢臉還不如選一首難度高的來,唱砸了到時候也好有借口。
不過聽那曲子抑揚頓挫,高低音随意轉換加無窮盡的轉音的時候,她後悔了。
“啊——能不能——”她可憐兮兮地看陳千庫。
陳千庫故意刺激她,“不是說要唱我的歌嘛。這首可完全都是我自己作的,包括作曲和寫詞。”
貝琬無奈地撇嘴,哒哒哒在角落搬來一把塑料凳子,坐到他身邊,大有一副視死如歸的氣勢,“好,來吧。”
最後陳千庫還是悄悄把曲子給改了,去掉了華麗的轉音,也把高低音調給改的阈值低了許多。整首歌聽起來顯得更加平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