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林妙容是個沉不下性子,見狀就要起身,馮知念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林妙容隻得憤憤坐下。
“皇後都說了,需要你從旁協助,你還要拒絕嗎?”齊策俯身上前睨着地上的女子,她今日穿着翡翠色水波紋雲錦披風,内着乳白雲紋對襟披襖,一身飾品也極素雅清淡,跪在花團錦簇的嫔妃中如翠竹般修長纖弱。
虞歸晚頭也不擡執拗道:“臣妾無才,有負于陛下娘娘重托。”
“倒是朕強人所難了,”齊策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既然如此那就有勞皇後再受累些時日了吧,朕還有事,都散了吧。”
“臣妾等恭送陛下。”
連續幾場雪後的禦花園裡,一片雪白,暖陽照在白雪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一陣風起,細碎的雪沫子随風而起,拍打得人臉生疼。
衆嫔妃已經離去,虞歸晚站在廊下,心難受的厲害,馮知念本就胎動難安,他為何此時提到協理六宮之權,從生辰那日起,甚至更早,從李太主将要抵京那日起,他就對自己怪怪的,他今日此舉究竟何意,逼我與皇後對峙嗎?
可是皇後身懷六甲眼看就要臨盆?
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不管齊策是何用意,我又怎麼在此時趁皇後之危?
心被一陣陣悲涼灌滿,虞歸晚站在廊下,回首望去,卻見層層帷帳後,那個蒼涼的目光也在靜靜的注視着自己。
“娘娘—”虞歸晚唇角微張,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告訴她我無意與你争權,還是告訴她是你所信任的傾心托付的夫君有意挑唆?
況且她就看不出來嗎?
“皇後娘娘,你怎麼了?”
一個極熟悉的聲音打斷了虞歸晚的思緒,她循聲看去,曾經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裡的人赫然立于皇後身側,她神色緊張,握着馮知念的手焦急道:“娘娘你怎麼了?手怎麼這麼涼?”
渾身的血液似要沸騰般,激的虞歸晚渾身發顫,身體幾乎不受控制的向上,她想要看清她牽挂自己孕中女兒的模樣。
記憶如排山倒海般湧上心頭,眼前場景一點點與記憶重合。
女子拿着纏枝荷花紋銀簪子在她面前一晃,悠悠道:“我瞧着她該有八個月的身孕了吧,你說她還能擔驚受怕的等一夜嗎?”
“你想要什麼?”
“求我。”女子的聲音很輕,帶着不容置疑的陰狠。
聞言,她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直截了當的在二人面前跪下:“奴婢求夫人小姐高擡貴手,放舍妹一條生路。”
女子一愣,轉而哈哈大笑了起來:“不愧是青樓花魁,到底是能屈能伸。”
伶俐的笑聲如刀一般割的她臉生疼,她匍匐在地,再次懇求道:“求夫人與小姐高擡貴手,放舍妹一條生路。”
銀簪滑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慌忙去接,突然,手卻被狠狠踩落在地,鑽心的疼不由分說地順着手指直竄腦仁,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她咬着牙,決不允許自己發出丁點聲響。
“哭了?”女子把臉湊了過來,扣着她的下巴道:“我本已允準你為妾,你為何如此貪得無厭?”
“女兒,得饒人處且饒人。”年長的女人從圈椅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人:“姑娘是個聰明人,往後的路該怎麼,你明白吧。
手指已經疼到麻木,心也揪的生疼,她渾身發顫,再次懇求道:“是我癡心妄想,是我癡心妄想,求求你了,告訴我青棠究竟在哪?
眼淚模糊了視線,虞歸晚踉跄着險些跌倒。
明夏忙扶住她道:“娘娘您怎麼了?”
聽到聲音馮知念母女二人同時回頭看向虞歸晚,林昭瞳孔猛地收緊,目光緊緊盯着虞歸晚的白發,低吟道:“妖孽!”
“娘,這是虞淑妃!”馮知念打斷了母親的話,不動聲色的打量着虞歸晚的神情,眼見虞歸晚并未聽到才松了口氣,問道:“妹妹方才是怎麼了?”
虞歸晚掀眸看向馮知念,嘴角微微勾起,腦中的恨意嘶鳴着瘋漲,她終于笑出了聲,欠身道:“臣妾竟沒想到,鄭國夫人還有如此慈心!”
馮知念被她沒來由的笑聲吓得不清,狐疑道:“淑妃,你是病糊塗了吧?”眼見虞歸晚久不回話,她秀眉微蹙,看向采薇道:“淑妃病了,去請皇上過來。”
“不必了。”虞歸晚終于斂了笑意,朝馮知念屈膝一禮道:“臣妾告退,娘娘保重。”
“她,她—”林昭指着虞歸晚的背影,雙手發顫,“她就是個妖孽。”
“娘,這是宮裡!”馮知念打斷了母親的話,凝眉沉思許久,擡頭看向自己的母親,問道:“您認識她?”
“我怎麼會認識她?”林昭扶着女兒起身,“依我看,此事得告訴你父親?”她下巴點了點虞歸晚方才站過的地方。
馮知念按下母親的手道:“此時朝中艱難,不可再生事端。”
她并不信什麼妖孽魅惑之說,況且,若她真是妖孽又怎會卧病數月?不過血肉之軀。
“起駕,回宮吧。”